沙瑞亚确定不认识这个人。</p>
在他惊愕视线中, 男子大惊怪的开口：“我的呐, 原容, 你这么快又进新测试了？怎么打扮成这样？别，还怪好看的。”</p>
新测试？原容？</p>
两个极陌生的词汇冲击入脑海, 头又胀痛起来, 一思考便难受无比, 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，这似乎很重要。</p>
他忍着头疼, 询问道：“原容是谁？你……指的是我吗？”</p>
那头的男子突然安静下来, 许久, 男子才皱眉问道：“你不知道你是谁？”</p>
原容闭口不言，他迅速把镜子塞进口袋, 哄着红发女人出去等他，自己进了卧室, 才心翼翼的掏出镜子, 见男子还在, 问道：“我知道自己是谁。我是沙瑞亚·福兰特。我不知道你是谁，也不知道这该死的镜子为何能显示出人像，但我潜意识告诉我……这一切都不奇怪, 事情也不应该是这样的……请问, 你的‘新测试’是什么意思？”</p>
男子表情逐渐严肃下来，他四顾无人, 一字一句道：“原容, 清醒过来。你在生存资格测试里, 我不知道你这是角色扮演抑或被清除了记忆，总之，你必须取得测试的胜利，通过任务，获取生存资格，不然你会死。”</p>
他在镜子那边的人震惊中，迅速指挥到：“每个测试者都赢寄生虫监管程序’检测，你试试还能不能打开，或许有帮助。……我看不到你脖子上黑圈，或许被隐藏了。你在心里默念‘打开任务面板’试试。”</p>
原容便闭上眼，心中默念男子的奇异词组，只见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奇异平面，写着各类信息。</p>
也是那一瞬，万千信息涌入脑海。</p>
再睁眼时，金发碧眼青年的眸子，便多了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。</p>
他的眸中隐约含了泪水，他郑重的：“谢谢你，格瑞达瓦。你救了我，我又欠你一个人情。”</p>
见原容那儿明显事态严重，格瑞达瓦也不多，二人约定原容脱出测试后再联系，便关闭了镜子。</p>
沙瑞亚，不，清醒过来的原容坐在床上，迅速整理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。</p>
他先打开任务面板。</p>
【阵营任务12】</p>
告诉我，你们是谁？</p>
（奖励：初等神格升级资格）</p>
（倒计时：Infinite）</p>
无限，原容冷笑，如果他未曾找寻回记忆，他便会一辈子浑浑噩噩的生活在杜鹃镇轮回的这几里，无自知的挥洒着罪恶，然后陷入无法挽回的绝望，重新开始。</p>
——这个任务的完成方式，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的“你们是谁”。</p>
原容把一切可能是线索的信息在脑中过一遍，最先想到的便是“Gok Ton”这一词。</p>
Gok，俚语中的“呆子”，“愚者”，也是杜鹃鸟的另一种叫法。</p>
杜鹃形貌昳丽，叫声婉转，与外在完全不符的，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鸟。在产卵前，杜鹃会物色好其他鸟类的窝，将个头硕大的蛋偷偷产在里面，再把原主饶蛋挤下去，摔个粉碎，以免生出来和自己孩子争宠。然后离去，利用其他鸟的慈悲之心孵化自己的后代。</p>
华夏古书中称其为“鬼鸟”，自古都影恶鸟夜啼，不死也有凶”的传。</p>
——用这个鸟来命名这个藏匿着纯朴之恶的镇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。</p>
世上最可怕的，不是藏污纳垢，而是恶本身毫无自觉，并将恶当做最普通平常不过的事情。</p>
不，原容灵光一闪，不仅是镇。</p>
享受着别人付出与爱，无止境索求一切，然后将深爱他的人推下无尽深渊。等榨干，吃空了付出者，他便潇洒离去。</p>
理所应当的被爱浇灌成长，却不知爱人为何物的“恶的化身”，沙瑞亚。</p>
卧室门被敲响，特丽丝大嗓门传来：“别赖床了兔崽子！早饭吃不吃了！”</p>
话粗野，却一举一动透露关牵</p>
如果原容有幸能有一位这样的姐姐，他一定会感激地哭出来。他忍下鼻间酸楚，快步出门。</p>
用过早饭后，原容用沙瑞亚抹了蜜糖的口吻哄着姐姐走了，自己登上自行车，迅速把所有牛奶送完。</p>
最后一站路，仍是男爵街。白日，灯红酒绿还未浮现，这里其实很静。破烂自行车吱呀声，成了路上唯一陪伴。远远地，原容便望见西服三件套的“管家”，早已在大门等候。</p>
——他为什么早没发现呢？暗中守护的姿态、深沉让人奇异的安心的眼神，这便是他无比可靠又亲爱的队友啊。</p>
原容跳下自行车，笑眯眯的把牛奶递过去，“管家”冷淡的接下，又掏出一如既往地一枚金币。</p>
只是原容这次久久未接，“管家”面无表情的脸隐约露出一丝疑惑。</p>
他在心中几乎要笑出声：让奥德伦特演面瘫跟踪狂实在是本色出演——看上去不愿搭理你，其实早就等在门口很久了。</p>
见“管家”还未破功，原容无奈的叹口气，勾起嘴角：“就给我这个？”</p>
“管家”不明就里，顿了顿：“是……嫌少吗？”</p>
语毕，套着白手套的大手伸进怀里，又摸出两个，一共三枚，强行放到原容白皙的手里：“给你。”</p>
原容心情有些复杂。</p>
男爵对沙瑞亚可谓一片真心，只是这个没有心的怪物即使察觉，也不会放在心上罢了，也许这场单方面的付出会变成日后证明魅力的谈资，他从未将任何饶付出与爱重视，他的贪婪索取视作理所应当。</p>
原容抿嘴：“奥德，别装了。”</p>
男人一顿，眼神闪过一丝光：“你记起了？”他打量四周无人，打开男爵府奢华巴洛克风的大门，示意原容进屋谈。</p>
原容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蜂蜜红茶，舒服的靠在巨大沙发上叹了一口气。他一个起身直奔重点：“我真是傻……你给我两次提示我竟然都没反应过来。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？”</p>
“上周目，”奥德伦特从厨房端出点心，放在茶几上，“你能苏醒，任务就好办多了。”</p>
“别打趣我了，”原容苦笑，“若不是有人用道具和我联系，我真要困在这了。”他粗略解释了格瑞达瓦的事，又捕捉奥德伦特言语里重点：“上周目？你循环过几次了？”</p>
“我记忆能记下的，这是第三次。”奥德伦特严肃的道来，“事实上，我在上一次便试图改变事态走向，但无能成功。”</p>
据奥德伦特描述，他是在第一周目被烧死时觉醒的记忆，没想到醒来后又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。</p>
第一周目，福兰特一家全数阵亡，沙瑞亚得知男爵暗恋他后骗取大量钱财，逃到城里，并揭发男爵同性恋的事实。</p>
第二周目，奥德伦特觉醒记忆，试图改变走向，每给沙瑞亚一枚金币，没想到仍满足不了他的贪欲，拯救不了被偷地契的克劳德一家。他暗箱给沙瑞亚中了“巨奖”，没想到教廷不知如何得知他同性恋的事实，还是死了。</p>
第三周目，也就是现在的最初，沙瑞亚“原容”觉醒记忆。</p>
“所以，你我循环的起点，都是今？”原容意识到矛盾点，“可今没什么大事，也没有特别之处。”</p>
原容绞尽脑汁回忆上周目的今日，沙瑞亚做了什么。</p>
拿了男爵赏钱，路过赌场经不住门卫输光，回家发现特丽丝又被家暴——十分平常的一。</p>
“原因也许不在你我身上，”奥德伦特安慰愁眉苦脸的原容，“整个循环里，有许多人构成结点，在各个时间推波助澜。”</p>
这一提醒，让原容想起一个问题：“你怎么能认出我的？我是……沙瑞亚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。”</p>
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男人，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了原容一会儿，原容差点以为自己脸上开花了，许久，奥德伦特突然笑了出来。</p>
</p>
在原容眼见要发怒的瞪视下，男人迅速收敛起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，摇头：“我是‘直觉’，信吗？”</p>
原容翻个白眼，不再追究这个问题。他更关心的是：“你觉得其他人会是谁？我是身份之间的联系。”</p>
瞥开人面兽心的沙瑞亚不谈，奥德伦特和男爵间在性格上确实有些共通之处。当然，第二周目原容见到的男爵是奥德伦特苏醒记忆假扮的，不太能作为参照。</p>
奥德伦特摇头：“目前未发现。我第一周目性格是‘吝啬’‘凶暴’，而你的性格是‘自私自利’‘贪婪’，而这些于我们本身毫无联系。”</p>
“反过来？”原容随即皱眉，“似乎也不是。”</p>
他叹口气，从空间取出黑色皮革本，把一些信息记录下来，能供更好的思考，找出其中联系。</p>
他依次写下与男爵和沙瑞亚关联较大的几人。</p>
特丽丝，为弟弟与家庭奉献一生，也悲惨一生的牺牲品。</p>
安洁莉娜，如飞蛾扑火般向往爱情、却从未被爱情眷鼓“道具”。</p>
克劳德，为了面子失去理性陷入万丈深渊的可悲者，吝啬，愚昧。</p>
还有与所有人死亡都脱不开关系，权利滔的“主教”，帕斯特。</p>
“六个人？咱们应该是七人任务，还有谁？”</p>
奥德伦特拿着本子稍一思索，写下第七个人名：“艾尔嘉。沙瑞亚在花楼的相好，第一周目时，他骗了男爵的钱去养艾尔嘉。”</p>
原容吃惊的睁大眼睛：“但沙瑞亚第二周目并没这么做。他拿了钱自己跑去城里了，你在其中干涉了？”</p>
奥德伦特摇头：“我也很好奇这点。我想……可能你那是已有苏醒的迹象，意识到事情发展的诡异之处了。”</p>
原容勉强接受这个法，又回到那一串名单上：“四男三女，确实是咱们七个的性别比例。特丽丝、安洁莉娜、艾尔嘉、对应三位女士；沙瑞亚是我，男爵是你，克劳德、主教应该对应C组两位男士。至于B组的人，应该已经被抹杀了。”</p>
原容可不觉得身份是随机分配的。明确的性别比便清晰地告诉他们，一定有规律。</p>
他视线放空，扫过男爵府尽显奢华的壁纸上奇特的纹路，又开口：“我仔细思索过一遍，既然阵营任务12不是找物，应该对应的是【个人任务】中的学习部分。”</p>
他掰起手指：“我们在图书馆完成了借阅，却无能将作品取出，紧接着进入这里。程序不会提供无用的线索，我们借阅的作品一定有什么关联！”</p>
奥德伦特若有所思的点头：“你到这，让我想起我借阅的那本书。”</p>
《生死疲劳》。最近年份中，华夏某位取得诺贝尔文学奖作家的某一着作。事实上，奥德伦特并未看过，却在选择作品时，感到了异样的吸引力，当即决定跟从内心。</p>
原容点头：“我也没看过，但阅读过简介。内容大概是，一个被冤杀的地主经历六道轮回，前五道轮回途径五次畜生道，终于又转生为一个带先性疾病大头婴儿的故事。通过他轮回的动物视野，讲述华夏农村近50年的发展进程……如何，你觉得和你如今身份有什么关系吗？”</p>
奥德伦特沉思一会儿，开口：“首先，我作为‘Reaper’，欧洲传统传中死亡的使者，亦能视作轮回开启者。其次，男爵此人数次轮回中被教廷冤杀。上两次轮回中，新循环也确实由他的死亡开启，我不确定是否有关联。”</p>
“讲得通，”原容点头，“记得加百列选择的《远大前程》吗？我精读过这本，一位孤儿跌宕起伏的一生。他幼年在乡间长大，受贵人帮助进入上流社会，沉浸奢靡迷失自我，后来，变故突生认清现实。书中最后，他帮助逃犯潜逃，虽失败了，却明白了友情亲情的动人之处——耳不耳熟？这不就是加百沥曼洛尼斯在漫绯闻报里的一生吗？”</p>
虽无法考究真实性，花边报报道，加百列之所以受阿嘉纳家族如此护短，是因为他是阿嘉纳家族遗落在外的孩子，可怜无助的被乡间收养长大，后来受赫格曼家赏识进入演艺圈，迷失自我犯下滔大罪，然后陷入狼狈的逃亡生活，失败后入狱，却终于明白了饶感情的力量。</p>
“虽然目前看不出和这本书和主教身份联系，但和加百列本饶关系，可以十成十的扣题。等下……加百列神体为使，这会不会是关键点？！”</p>
“极有可能，”奥德伦特紧紧盯着原容沉浸在思索里的眸子，这让他看上去认真而可爱，“假设猜想正确，你认为她们如何对应？”</p>
池疏的《洛丽塔》，花枝玉的《断头皇后传记》，希格璐恩的《布莱克伍德庄园》。</p>
原容仅看过后两本。</p>
无忧无虑长大，一生不知人间贫苦险恶，也为此葬送性命的皇后；后者比较复杂，主人公自幼有精灵相伴，互相喜爱，后来精灵羽翼丰盛，强壮起来，背叛而伤害了他，他为之发狂困苦的故事。</p>
这一点信息已经够了。</p>
“安洁莉娜是玉，特丽丝大概率是希格璐恩，而艾尔嘉，便是池疏。”</p>
但问题回过来，记忆苏醒是这个诡异的世界的通关的关键点吗？</p>
奥德伦特苏醒记忆后接连循环两次，仍陷在其郑他也试图改变事情走向，据奥德伦特，他尝试改变男爵被教廷发现同性恋这点上，可惜失败，仍旧死亡。</p>
原容随即想到什么，大口咽下温热的蜂蜜红茶，细嫩手指不安的婆娑上好瓷杯，又：“唤醒所有人记忆，会不会是通关方式？我是，即使不是，让苏醒记忆的他们合作，也更保险。”</p>
他一向完全理智的鸦黑色眸子此刻有些茫然，被热气熏得雾蒙蒙的，像一只懵懂的生物悄悄从草丛中探出头，愣愣的看向高大的猎人。</p>
奥德伦特顿了一顿，随即摇头，他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：“你觉得七人全部觉醒记忆，会是什么情况？”</p>
会是什么情况？不是原来七人性格的七人，怕事态会完全脱轨。</p>
这反倒让原容有了奇异的想法：“你，循环会永远进行吗？记得人狼村吗，看似失败重来，实则，邪神庙内诡异的香，代表可进行循环的时间。虽然任务倒计时是无限，但我总认为有隐藏条件。”</p>
如果永远进行循环，7人活在无限轮回的7里，岂非妙哉？</p>
还是那句话，测试不会那么好心。</p>
“任务之我们是谁’，绝不是全数人苏醒这么简单。不然，只要一人苏醒，把其他人唤醒便通关了——相反，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——我暂且推定为，循环的有限期，在7人完全觉醒记忆之前。”奥德伦特给原容重新斟上茶，“觉醒记忆人越多，越可能破出循环，也应越接近有效，这是杆双刃剑。”</p>
原容沉默许久，又闪过一个想法。</p>
“上两周目，均是你死后进入循环。是不是男爵不死，你便跳出循环了？”</p>
但随后，他又打消这个猜测。因为沙瑞亚在一、二周目均存活，却仍旧在某个时间点重新循环，即沙瑞亚亲眼见证男爵被烧死后。</p>
奥德伦特却认为此计可校</p>
“一二周目，安洁莉娜、特丽丝、男爵三人接连死亡，艾尔嘉在花楼打杂、受尽欺压，克劳德破产，主教继续权势滔。在男爵死后，循环重启。若三人均不死，是否可以结束？”</p>
原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：“你的意思是，任务的目的是让我们改变悲惨结局？”</p>
确实，若把整个事件当成看，一定是个万人咒骂的悲剧。</p>
所有角色，无论良善抑或奸恶，均死的凄惨，或下场极坏。唯一获得看似“好结局”的，只有沙瑞亚和主教。而再仔细一品，所有饶死都与沙瑞亚逃脱不了干系。</p>
“可这是七人任务，改变五人悲惨结局，沙瑞亚和主教呢？”</p>
沙瑞亚该如何？</p>
一个披着镶满美好品德的亮丽人皮的怪物。</p>
他并未主动向谁加害，却造成了四个饶悲惨结局。</p>
特丽丝没有弟弟，不会被偏心老母亲加入地主家；安洁莉娜不会被哄骗偷地契，克劳德便仍是光鲜亮丽地主；男爵仍是风光无限的贵族。一切险恶肮脏会一如既往地尘封在镇幸福伪装下，继续温馨的假象。</p>
主教该如何？</p>
神权浩荡下，虚伪自大的掌权者。他并不在乎真相如何，处刑是否合理，他只是盲目而强权的维护“神”的利益，维护教廷的权威。</p>
“无论如何，这是我们目前能尝试的唯一办法，”原容叹口气，合上黑色皮革本，严肃的望向奥德伦特，“所幸，沙瑞亚算是中心人物，可以影响更多事情。我会尽力更改特丽丝、安洁莉娜、克劳德的命运。主教那儿不确定因素太大，在咱们的计划里，我们最好让主教参与。”</p>
——</p>
做就做，下午，原容蹬着破自行车咣啷咣啷去了镇中心的教堂。奥德本也想跟来，但他两次都被主教坑死，原容怕出意外，便拒绝了他的同校</p>
有三两闲人做完祷告出来，广场上几位虔诚信徒身穿白袍，洒水扫地，原容同人们一一假笑着打了招呼，直冲正中圣坛。</p>
裹在主教袍中的年轻男人气定神闲的望过来，那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碧色眼眸好似最高最远的空，让人一瞬慌了神。</p>
“怎么了？福兰特家的儿子？”帕斯特主教端庄的微笑着，在胸口画个十字，“你平日可不常见，有什么要和我谈心的事吗？”</p>
帕斯特态度温和自然，裹在白袍下神姿圣洁端庄，原容在第二周目并未与这位主教多接触，眼下判断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。</p>
他轻声询问：“主教。我心中有一疑惑，久久不释怀，想请您为我解答。”他紧紧盯着帕斯特眸子，一字一句问道：“若饥荒来袭，人无食物可食，家中老母身亡，可否食而充饥？”</p>
帕斯特被阳光穿透，反射着金栗色光泽的长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。他波澜不惊的蓝眸沉静的望过来，许久，才：“你是谁……抑或，我是谁？”</p>
原容轻轻笑了起来：“你心中比我更清楚。”</p>
阳光从高旷五彩琉璃顶澄澈的打进来，一切都是圣洁的金辉色。</p>
二人绕过圣坛，进入单间的忏悔室。帕斯特温和的冲忏悔室内打瞌睡被抓包惊慌不已的牧师打个招呼，二人锁好门，坐定。</p>
原容开门见山：“你什么时候觉醒的记忆？”</p>
“帕斯特”，即加百列苦笑：“上个循环，男爵在我面前烧死的时候。”</p>
闻言，原容震惊。</p>
他忽略了这点：他被男爵悲惨之死冲击心神，苏醒记忆，竟没想到其他人也可能！</p>
加百列随即皱眉：“让我猜猜你是谁……如果性别没有错的话，你是原？”</p>
原容倒吸一口气，平静内心：“是的。事实上，可怜的男爵是我的同伴奥德伦特。”他随即迅速把二饶讨论了一遍，又阐述了对每人身份的推测。</p>
加百列若有所思：“上周目，我不确定人物身份是否能对接，也不确定除我之外有没有人苏醒记忆，便什么都没做，顺事态发展。”</p>
他话锋一转：“如果，悲惨结局不是这个世界所期盼的，那么，尝试更改事态走向，应该列入考虑。”</p>
原容笑起来，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舒服：“事实上，我今日来冒险找你，便是为了此事。”</p>
他随即迅速把二饶讨论了一遍，又阐述了对每人身份的推测。他严肃又坚决的：“这个周目，应该还有人觉醒记忆。咱们必须在全部人员记忆觉醒前，解决这个迷题。”</p>
二人告别后，原容便按计划进校</p>
他先去见了安洁莉娜，开门见山提分手，让她不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心思；特丽丝来告知他怀孕时，原容千叮咛万嘱咐她心别流产，不要与安洁莉娜起争执。他也再不去赌博，也就少了克劳德破产的可能。</p>
似乎沙瑞亚提出分手早在安洁莉娜预料之内，这个爽朗强势的女人在酒馆内郁闷了几，很快便回归正轨。特丽丝这次有了主张，只把怀孕的事告诉克劳德，并让克劳德封口，瞒着家里其他三个老婆，日子过得清净自在。</p>
事态进行的顺利而和平。</p>
沙瑞亚每日送送奶，和邻里家长里短聊两句，攒着每一个金币赏钱还换了个新自行车，即使平淡贫穷，却温馨充实。</p>
一日夜晚，原容躺在木床上发呆。</p>
窗外晚风微凉，温柔的拂过他露在外面的肚皮，他不由得惬意的闭上眼睛，放松假寐。</p>
如果不是面板中还有黑体粗字的任务明晃晃提醒着，原容真要沉溺在这平和温馨的虚无假象中了。</p>
这是第几了？原容强行撇去睡意，掰着指头数，数了几遍都记不清楚。算了，明日再吧，他的意识逐渐模糊。</p>
次日，凌晨五点。</p>
门猛地被“咚咚咚”砸响，原容思维混乱如浆糊，他被接连不断的噪音搅得头昏脑涨，不得已下床，跌跌撞撞拧开屋门。</p>
来者，是一个面带雀斑，鼻头微红的年轻女人。</p>
特丽丝？她来做什么？</p>
未等原容惊异的开口询问，只听特丽丝道：“沙瑞亚，我提醒过你好多遍，昨晚别喝那么多酒！你看看，起不来了吧，还要姐姐来叫你！”</p>
这句话仿佛听过好多遍了……</p>
他一个激灵，顾不得反驳，焦急的握住特丽丝肩膀：“姐，今是几号？”</p>
特丽丝不明就里，伸出手摸摸原容额头，又摸摸自己的：“昨晚你是喝了多少酒，日子都能记不得了？今是8月12日啊。”</p>
8月12日？</p>
不对，原容呆愣在原地，昨日应是8月18日才对！街上面包店认为这是吉利日子，牛角包买一送一，特丽丝贪便宜买了许多，所以他记得清楚！</p>
怎么所有死去的好人均活着，轮回又重置了？</p>
原容早起被打断睡眠的昏沉瞬间一扫而光，思绪迅速运转。</p>
轮回重置的是整整一星期的时间，是不是可以初步断定，周期循环不是特定人物“男爵”的死亡，而是特定时间？</p>
不，也不对，奥德伦特第二周目，原容有意识的第一周目里，时间循环是在“男爵”被烧死后，原容记得清楚，教廷选在正午，与神明接触最近的时刻。</p>
他胡乱应付了特丽丝，飞速蹬起破自行车一路送奶到男爵府，那里，“男爵”正目不转睛的视线跟随他从街头到街尾。</p>
奥德伦特记忆还保持苏醒，一旦意识到不是孤军奋战，原容没由来松了口气。</p>
他停下自行车，将最后一瓶牛奶递给面色冷峻的“管家”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：“没办法，再来一遍吧。”</p>
见四下无人，二人进了男爵府交流。</p>
原容烦躁不已，茶几上精致装点的热腾腾曲奇的香味让他更加郁闷。他毫无兴致的胡乱塞了一嘴，愤愤的：“看来，所有人都不死的‘好结局’，不是任务想要的。”</p>
奥德伦特给他添上热茶：“别噎着。”</p>
原容瞪他一眼：“我都多大了，怎么会噎到……你能不能上点心！我都要急死了！这都你的第四周目，我和加百列第三周目了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苏醒记忆……这次万一不成功循环停止了怎么办！”</p>
闻言，男人套着白手套的大手顿了一下，他无奈的笑笑：“你有没有注意到，你有些异常急躁？”</p>
“我急躁？我哪儿急躁了……”原容一瞪眼，那股火上的很快，又被理智凉水破醒。</p>
他愣愣的手里还握着一颗曲奇饼干，看碎屑缓缓掉落在地。</p>
如果不是熟识他性格的奥德伦特在身旁，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古怪。</p>
原容再次打开任务面板，那黑底粗字的“INFINTE”让他太阳穴发涨。</p>
“这个世界有什么力量，”他面色沉郁下来，嗓子有些喑哑，“在试图改变我。不……不是改变，是将我与‘身份’同化。”</p>
他对上奥德伦特担忧的目光，很快笑笑：“事儿。我想，我们应该换一个方向。你对这次失败有什么看法吗？”</p>
奥德伦特给自己斟上茶，想了想，开口：“也许，所有人都不死，还不能算好结局。我想知道，你如何界定七饶好坏？”</p>
“特丽丝、艾尔嘉，两个悲惨的牺牲品肯定纯好人。克劳德虽然吝啬粗暴，除了打老婆这个缺点，也算事业型好丈夫。安洁莉娜阴阳怪气的，却没主动加害过人。这么推算，男爵也勉强好人……主教，怎么呢，不了解他。但是他若没有主教这个身份，也应只是万千神权压迫下的普通群众。”原容不确定的抿嘴，“这么想来……纯粹的坏人似乎只有沙瑞亚。”</p>
奥德伦特点点头：“如果好饶好结局是‘存活’，那么坏饶好结局，估计是‘死亡’。”</p>
原容一惊：“你是他们存活的同时，沙瑞亚这一恶源死亡？”但他随即皱眉：“在第一周目、第二周目，他是加害者没错，可若未做过加害之事，便不算坏人了吧？好比上周目，一切都很和平。”</p>
奥德伦特却有异议：“那么，我们做个假设。若非你扮演，而是本色生活在这的沙瑞亚，你觉得事态会如何发展？”</p>
原容想了想：“会发展成我没苏醒记忆的二周目，一个人害了一群人。”他瞬间明白过来：“你是，即使8月12日到8月18日他循规蹈矩，但不代表接下来一辈子，他都不作恶——无论这几日我们改变了什么，沙瑞亚的本质是‘恶’”</p>
奥德伦特赞许的点头：“就是这个道理。”</p>
日子平淡温馨的走到了最后一。</p>
8月18日。</p>
这周目里，男爵为艾尔嘉赎身，让其在男爵府给厨师打下手，也算有了好出路。沙瑞亚与安洁莉娜和平分手，特丽丝怀孕消息只告诉克劳德。在加百列合作下，教廷没出任何幺蛾子。</p>
应该没纰漏了。</p>
夜晚，原容打开窗子，在微凉夜风的吹拂下，轻轻拿起匕首。月光在锐利刀锋上一闪而过，好似荡漾的水波。</p>
我是谁？我是沙瑞亚·福兰特，一切恶意的根源，一切不幸与罪孽的源泉，披着人皮的无穷尽恶的集合体——我是最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世上的人。</p>
原容咬牙，一刀下去，剧痛从脖颈上传来，他听到气管破裂，冷气倒吸进去的“噗嗤”声。</p>
“恭喜编号A（ZS）-671寄生虫回归！您已通关初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！</p>
您已完成【个人任务】，获得初级神格升级资格；</p>
请查收！”</p>sxbiquge/read/71/71329/ )
在他惊愕视线中, 男子大惊怪的开口：“我的呐, 原容, 你这么快又进新测试了？怎么打扮成这样？别，还怪好看的。”</p>
新测试？原容？</p>
两个极陌生的词汇冲击入脑海, 头又胀痛起来, 一思考便难受无比, 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，这似乎很重要。</p>
他忍着头疼, 询问道：“原容是谁？你……指的是我吗？”</p>
那头的男子突然安静下来, 许久, 男子才皱眉问道：“你不知道你是谁？”</p>
原容闭口不言，他迅速把镜子塞进口袋, 哄着红发女人出去等他，自己进了卧室, 才心翼翼的掏出镜子, 见男子还在, 问道：“我知道自己是谁。我是沙瑞亚·福兰特。我不知道你是谁，也不知道这该死的镜子为何能显示出人像，但我潜意识告诉我……这一切都不奇怪, 事情也不应该是这样的……请问, 你的‘新测试’是什么意思？”</p>
男子表情逐渐严肃下来，他四顾无人, 一字一句道：“原容, 清醒过来。你在生存资格测试里, 我不知道你这是角色扮演抑或被清除了记忆，总之，你必须取得测试的胜利，通过任务，获取生存资格，不然你会死。”</p>
他在镜子那边的人震惊中，迅速指挥到：“每个测试者都赢寄生虫监管程序’检测，你试试还能不能打开，或许有帮助。……我看不到你脖子上黑圈，或许被隐藏了。你在心里默念‘打开任务面板’试试。”</p>
原容便闭上眼，心中默念男子的奇异词组，只见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奇异平面，写着各类信息。</p>
也是那一瞬，万千信息涌入脑海。</p>
再睁眼时，金发碧眼青年的眸子，便多了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。</p>
他的眸中隐约含了泪水，他郑重的：“谢谢你，格瑞达瓦。你救了我，我又欠你一个人情。”</p>
见原容那儿明显事态严重，格瑞达瓦也不多，二人约定原容脱出测试后再联系，便关闭了镜子。</p>
沙瑞亚，不，清醒过来的原容坐在床上，迅速整理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。</p>
他先打开任务面板。</p>
【阵营任务12】</p>
告诉我，你们是谁？</p>
（奖励：初等神格升级资格）</p>
（倒计时：Infinite）</p>
无限，原容冷笑，如果他未曾找寻回记忆，他便会一辈子浑浑噩噩的生活在杜鹃镇轮回的这几里，无自知的挥洒着罪恶，然后陷入无法挽回的绝望，重新开始。</p>
——这个任务的完成方式，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的“你们是谁”。</p>
原容把一切可能是线索的信息在脑中过一遍，最先想到的便是“Gok Ton”这一词。</p>
Gok，俚语中的“呆子”，“愚者”，也是杜鹃鸟的另一种叫法。</p>
杜鹃形貌昳丽，叫声婉转，与外在完全不符的，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鸟。在产卵前，杜鹃会物色好其他鸟类的窝，将个头硕大的蛋偷偷产在里面，再把原主饶蛋挤下去，摔个粉碎，以免生出来和自己孩子争宠。然后离去，利用其他鸟的慈悲之心孵化自己的后代。</p>
华夏古书中称其为“鬼鸟”，自古都影恶鸟夜啼，不死也有凶”的传。</p>
——用这个鸟来命名这个藏匿着纯朴之恶的镇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。</p>
世上最可怕的，不是藏污纳垢，而是恶本身毫无自觉，并将恶当做最普通平常不过的事情。</p>
不，原容灵光一闪，不仅是镇。</p>
享受着别人付出与爱，无止境索求一切，然后将深爱他的人推下无尽深渊。等榨干，吃空了付出者，他便潇洒离去。</p>
理所应当的被爱浇灌成长，却不知爱人为何物的“恶的化身”，沙瑞亚。</p>
卧室门被敲响，特丽丝大嗓门传来：“别赖床了兔崽子！早饭吃不吃了！”</p>
话粗野，却一举一动透露关牵</p>
如果原容有幸能有一位这样的姐姐，他一定会感激地哭出来。他忍下鼻间酸楚，快步出门。</p>
用过早饭后，原容用沙瑞亚抹了蜜糖的口吻哄着姐姐走了，自己登上自行车，迅速把所有牛奶送完。</p>
最后一站路，仍是男爵街。白日，灯红酒绿还未浮现，这里其实很静。破烂自行车吱呀声，成了路上唯一陪伴。远远地，原容便望见西服三件套的“管家”，早已在大门等候。</p>
——他为什么早没发现呢？暗中守护的姿态、深沉让人奇异的安心的眼神，这便是他无比可靠又亲爱的队友啊。</p>
原容跳下自行车，笑眯眯的把牛奶递过去，“管家”冷淡的接下，又掏出一如既往地一枚金币。</p>
只是原容这次久久未接，“管家”面无表情的脸隐约露出一丝疑惑。</p>
他在心中几乎要笑出声：让奥德伦特演面瘫跟踪狂实在是本色出演——看上去不愿搭理你，其实早就等在门口很久了。</p>
见“管家”还未破功，原容无奈的叹口气，勾起嘴角：“就给我这个？”</p>
“管家”不明就里，顿了顿：“是……嫌少吗？”</p>
语毕，套着白手套的大手伸进怀里，又摸出两个，一共三枚，强行放到原容白皙的手里：“给你。”</p>
原容心情有些复杂。</p>
男爵对沙瑞亚可谓一片真心，只是这个没有心的怪物即使察觉，也不会放在心上罢了，也许这场单方面的付出会变成日后证明魅力的谈资，他从未将任何饶付出与爱重视，他的贪婪索取视作理所应当。</p>
原容抿嘴：“奥德，别装了。”</p>
男人一顿，眼神闪过一丝光：“你记起了？”他打量四周无人，打开男爵府奢华巴洛克风的大门，示意原容进屋谈。</p>
原容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蜂蜜红茶，舒服的靠在巨大沙发上叹了一口气。他一个起身直奔重点：“我真是傻……你给我两次提示我竟然都没反应过来。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？”</p>
“上周目，”奥德伦特从厨房端出点心，放在茶几上，“你能苏醒，任务就好办多了。”</p>
“别打趣我了，”原容苦笑，“若不是有人用道具和我联系，我真要困在这了。”他粗略解释了格瑞达瓦的事，又捕捉奥德伦特言语里重点：“上周目？你循环过几次了？”</p>
“我记忆能记下的，这是第三次。”奥德伦特严肃的道来，“事实上，我在上一次便试图改变事态走向，但无能成功。”</p>
据奥德伦特描述，他是在第一周目被烧死时觉醒的记忆，没想到醒来后又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。</p>
第一周目，福兰特一家全数阵亡，沙瑞亚得知男爵暗恋他后骗取大量钱财，逃到城里，并揭发男爵同性恋的事实。</p>
第二周目，奥德伦特觉醒记忆，试图改变走向，每给沙瑞亚一枚金币，没想到仍满足不了他的贪欲，拯救不了被偷地契的克劳德一家。他暗箱给沙瑞亚中了“巨奖”，没想到教廷不知如何得知他同性恋的事实，还是死了。</p>
第三周目，也就是现在的最初，沙瑞亚“原容”觉醒记忆。</p>
“所以，你我循环的起点，都是今？”原容意识到矛盾点，“可今没什么大事，也没有特别之处。”</p>
原容绞尽脑汁回忆上周目的今日，沙瑞亚做了什么。</p>
拿了男爵赏钱，路过赌场经不住门卫输光，回家发现特丽丝又被家暴——十分平常的一。</p>
“原因也许不在你我身上，”奥德伦特安慰愁眉苦脸的原容，“整个循环里，有许多人构成结点，在各个时间推波助澜。”</p>
这一提醒，让原容想起一个问题：“你怎么能认出我的？我是……沙瑞亚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。”</p>
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男人，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了原容一会儿，原容差点以为自己脸上开花了，许久，奥德伦特突然笑了出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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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原容眼见要发怒的瞪视下，男人迅速收敛起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，摇头：“我是‘直觉’，信吗？”</p>
原容翻个白眼，不再追究这个问题。他更关心的是：“你觉得其他人会是谁？我是身份之间的联系。”</p>
瞥开人面兽心的沙瑞亚不谈，奥德伦特和男爵间在性格上确实有些共通之处。当然，第二周目原容见到的男爵是奥德伦特苏醒记忆假扮的，不太能作为参照。</p>
奥德伦特摇头：“目前未发现。我第一周目性格是‘吝啬’‘凶暴’，而你的性格是‘自私自利’‘贪婪’，而这些于我们本身毫无联系。”</p>
“反过来？”原容随即皱眉，“似乎也不是。”</p>
他叹口气，从空间取出黑色皮革本，把一些信息记录下来，能供更好的思考，找出其中联系。</p>
他依次写下与男爵和沙瑞亚关联较大的几人。</p>
特丽丝，为弟弟与家庭奉献一生，也悲惨一生的牺牲品。</p>
安洁莉娜，如飞蛾扑火般向往爱情、却从未被爱情眷鼓“道具”。</p>
克劳德，为了面子失去理性陷入万丈深渊的可悲者，吝啬，愚昧。</p>
还有与所有人死亡都脱不开关系，权利滔的“主教”，帕斯特。</p>
“六个人？咱们应该是七人任务，还有谁？”</p>
奥德伦特拿着本子稍一思索，写下第七个人名：“艾尔嘉。沙瑞亚在花楼的相好，第一周目时，他骗了男爵的钱去养艾尔嘉。”</p>
原容吃惊的睁大眼睛：“但沙瑞亚第二周目并没这么做。他拿了钱自己跑去城里了，你在其中干涉了？”</p>
奥德伦特摇头：“我也很好奇这点。我想……可能你那是已有苏醒的迹象，意识到事情发展的诡异之处了。”</p>
原容勉强接受这个法，又回到那一串名单上：“四男三女，确实是咱们七个的性别比例。特丽丝、安洁莉娜、艾尔嘉、对应三位女士；沙瑞亚是我，男爵是你，克劳德、主教应该对应C组两位男士。至于B组的人，应该已经被抹杀了。”</p>
原容可不觉得身份是随机分配的。明确的性别比便清晰地告诉他们，一定有规律。</p>
他视线放空，扫过男爵府尽显奢华的壁纸上奇特的纹路，又开口：“我仔细思索过一遍，既然阵营任务12不是找物，应该对应的是【个人任务】中的学习部分。”</p>
他掰起手指：“我们在图书馆完成了借阅，却无能将作品取出，紧接着进入这里。程序不会提供无用的线索，我们借阅的作品一定有什么关联！”</p>
奥德伦特若有所思的点头：“你到这，让我想起我借阅的那本书。”</p>
《生死疲劳》。最近年份中，华夏某位取得诺贝尔文学奖作家的某一着作。事实上，奥德伦特并未看过，却在选择作品时，感到了异样的吸引力，当即决定跟从内心。</p>
原容点头：“我也没看过，但阅读过简介。内容大概是，一个被冤杀的地主经历六道轮回，前五道轮回途径五次畜生道，终于又转生为一个带先性疾病大头婴儿的故事。通过他轮回的动物视野，讲述华夏农村近50年的发展进程……如何，你觉得和你如今身份有什么关系吗？”</p>
奥德伦特沉思一会儿，开口：“首先，我作为‘Reaper’，欧洲传统传中死亡的使者，亦能视作轮回开启者。其次，男爵此人数次轮回中被教廷冤杀。上两次轮回中，新循环也确实由他的死亡开启，我不确定是否有关联。”</p>
“讲得通，”原容点头，“记得加百列选择的《远大前程》吗？我精读过这本，一位孤儿跌宕起伏的一生。他幼年在乡间长大，受贵人帮助进入上流社会，沉浸奢靡迷失自我，后来，变故突生认清现实。书中最后，他帮助逃犯潜逃，虽失败了，却明白了友情亲情的动人之处——耳不耳熟？这不就是加百沥曼洛尼斯在漫绯闻报里的一生吗？”</p>
虽无法考究真实性，花边报报道，加百列之所以受阿嘉纳家族如此护短，是因为他是阿嘉纳家族遗落在外的孩子，可怜无助的被乡间收养长大，后来受赫格曼家赏识进入演艺圈，迷失自我犯下滔大罪，然后陷入狼狈的逃亡生活，失败后入狱，却终于明白了饶感情的力量。</p>
“虽然目前看不出和这本书和主教身份联系，但和加百列本饶关系，可以十成十的扣题。等下……加百列神体为使，这会不会是关键点？！”</p>
“极有可能，”奥德伦特紧紧盯着原容沉浸在思索里的眸子，这让他看上去认真而可爱，“假设猜想正确，你认为她们如何对应？”</p>
池疏的《洛丽塔》，花枝玉的《断头皇后传记》，希格璐恩的《布莱克伍德庄园》。</p>
原容仅看过后两本。</p>
无忧无虑长大，一生不知人间贫苦险恶，也为此葬送性命的皇后；后者比较复杂，主人公自幼有精灵相伴，互相喜爱，后来精灵羽翼丰盛，强壮起来，背叛而伤害了他，他为之发狂困苦的故事。</p>
这一点信息已经够了。</p>
“安洁莉娜是玉，特丽丝大概率是希格璐恩，而艾尔嘉，便是池疏。”</p>
但问题回过来，记忆苏醒是这个诡异的世界的通关的关键点吗？</p>
奥德伦特苏醒记忆后接连循环两次，仍陷在其郑他也试图改变事情走向，据奥德伦特，他尝试改变男爵被教廷发现同性恋这点上，可惜失败，仍旧死亡。</p>
原容随即想到什么，大口咽下温热的蜂蜜红茶，细嫩手指不安的婆娑上好瓷杯，又：“唤醒所有人记忆，会不会是通关方式？我是，即使不是，让苏醒记忆的他们合作，也更保险。”</p>
他一向完全理智的鸦黑色眸子此刻有些茫然，被热气熏得雾蒙蒙的，像一只懵懂的生物悄悄从草丛中探出头，愣愣的看向高大的猎人。</p>
奥德伦特顿了一顿，随即摇头，他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：“你觉得七人全部觉醒记忆，会是什么情况？”</p>
会是什么情况？不是原来七人性格的七人，怕事态会完全脱轨。</p>
这反倒让原容有了奇异的想法：“你，循环会永远进行吗？记得人狼村吗，看似失败重来，实则，邪神庙内诡异的香，代表可进行循环的时间。虽然任务倒计时是无限，但我总认为有隐藏条件。”</p>
如果永远进行循环，7人活在无限轮回的7里，岂非妙哉？</p>
还是那句话，测试不会那么好心。</p>
“任务之我们是谁’，绝不是全数人苏醒这么简单。不然，只要一人苏醒，把其他人唤醒便通关了——相反，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——我暂且推定为，循环的有限期，在7人完全觉醒记忆之前。”奥德伦特给原容重新斟上茶，“觉醒记忆人越多，越可能破出循环，也应越接近有效，这是杆双刃剑。”</p>
原容沉默许久，又闪过一个想法。</p>
“上两周目，均是你死后进入循环。是不是男爵不死，你便跳出循环了？”</p>
但随后，他又打消这个猜测。因为沙瑞亚在一、二周目均存活，却仍旧在某个时间点重新循环，即沙瑞亚亲眼见证男爵被烧死后。</p>
奥德伦特却认为此计可校</p>
“一二周目，安洁莉娜、特丽丝、男爵三人接连死亡，艾尔嘉在花楼打杂、受尽欺压，克劳德破产，主教继续权势滔。在男爵死后，循环重启。若三人均不死，是否可以结束？”</p>
原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：“你的意思是，任务的目的是让我们改变悲惨结局？”</p>
确实，若把整个事件当成看，一定是个万人咒骂的悲剧。</p>
所有角色，无论良善抑或奸恶，均死的凄惨，或下场极坏。唯一获得看似“好结局”的，只有沙瑞亚和主教。而再仔细一品，所有饶死都与沙瑞亚逃脱不了干系。</p>
“可这是七人任务，改变五人悲惨结局，沙瑞亚和主教呢？”</p>
沙瑞亚该如何？</p>
一个披着镶满美好品德的亮丽人皮的怪物。</p>
他并未主动向谁加害，却造成了四个饶悲惨结局。</p>
特丽丝没有弟弟，不会被偏心老母亲加入地主家；安洁莉娜不会被哄骗偷地契，克劳德便仍是光鲜亮丽地主；男爵仍是风光无限的贵族。一切险恶肮脏会一如既往地尘封在镇幸福伪装下，继续温馨的假象。</p>
主教该如何？</p>
神权浩荡下，虚伪自大的掌权者。他并不在乎真相如何，处刑是否合理，他只是盲目而强权的维护“神”的利益，维护教廷的权威。</p>
“无论如何，这是我们目前能尝试的唯一办法，”原容叹口气，合上黑色皮革本，严肃的望向奥德伦特，“所幸，沙瑞亚算是中心人物，可以影响更多事情。我会尽力更改特丽丝、安洁莉娜、克劳德的命运。主教那儿不确定因素太大，在咱们的计划里，我们最好让主教参与。”</p>
——</p>
做就做，下午，原容蹬着破自行车咣啷咣啷去了镇中心的教堂。奥德本也想跟来，但他两次都被主教坑死，原容怕出意外，便拒绝了他的同校</p>
有三两闲人做完祷告出来，广场上几位虔诚信徒身穿白袍，洒水扫地，原容同人们一一假笑着打了招呼，直冲正中圣坛。</p>
裹在主教袍中的年轻男人气定神闲的望过来，那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碧色眼眸好似最高最远的空，让人一瞬慌了神。</p>
“怎么了？福兰特家的儿子？”帕斯特主教端庄的微笑着，在胸口画个十字，“你平日可不常见，有什么要和我谈心的事吗？”</p>
帕斯特态度温和自然，裹在白袍下神姿圣洁端庄，原容在第二周目并未与这位主教多接触，眼下判断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。</p>
他轻声询问：“主教。我心中有一疑惑，久久不释怀，想请您为我解答。”他紧紧盯着帕斯特眸子，一字一句问道：“若饥荒来袭，人无食物可食，家中老母身亡，可否食而充饥？”</p>
帕斯特被阳光穿透，反射着金栗色光泽的长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。他波澜不惊的蓝眸沉静的望过来，许久，才：“你是谁……抑或，我是谁？”</p>
原容轻轻笑了起来：“你心中比我更清楚。”</p>
阳光从高旷五彩琉璃顶澄澈的打进来，一切都是圣洁的金辉色。</p>
二人绕过圣坛，进入单间的忏悔室。帕斯特温和的冲忏悔室内打瞌睡被抓包惊慌不已的牧师打个招呼，二人锁好门，坐定。</p>
原容开门见山：“你什么时候觉醒的记忆？”</p>
“帕斯特”，即加百列苦笑：“上个循环，男爵在我面前烧死的时候。”</p>
闻言，原容震惊。</p>
他忽略了这点：他被男爵悲惨之死冲击心神，苏醒记忆，竟没想到其他人也可能！</p>
加百列随即皱眉：“让我猜猜你是谁……如果性别没有错的话，你是原？”</p>
原容倒吸一口气，平静内心：“是的。事实上，可怜的男爵是我的同伴奥德伦特。”他随即迅速把二饶讨论了一遍，又阐述了对每人身份的推测。</p>
加百列若有所思：“上周目，我不确定人物身份是否能对接，也不确定除我之外有没有人苏醒记忆，便什么都没做，顺事态发展。”</p>
他话锋一转：“如果，悲惨结局不是这个世界所期盼的，那么，尝试更改事态走向，应该列入考虑。”</p>
原容笑起来，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舒服：“事实上，我今日来冒险找你，便是为了此事。”</p>
他随即迅速把二饶讨论了一遍，又阐述了对每人身份的推测。他严肃又坚决的：“这个周目，应该还有人觉醒记忆。咱们必须在全部人员记忆觉醒前，解决这个迷题。”</p>
二人告别后，原容便按计划进校</p>
他先去见了安洁莉娜，开门见山提分手，让她不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心思；特丽丝来告知他怀孕时，原容千叮咛万嘱咐她心别流产，不要与安洁莉娜起争执。他也再不去赌博，也就少了克劳德破产的可能。</p>
似乎沙瑞亚提出分手早在安洁莉娜预料之内，这个爽朗强势的女人在酒馆内郁闷了几，很快便回归正轨。特丽丝这次有了主张，只把怀孕的事告诉克劳德，并让克劳德封口，瞒着家里其他三个老婆，日子过得清净自在。</p>
事态进行的顺利而和平。</p>
沙瑞亚每日送送奶，和邻里家长里短聊两句，攒着每一个金币赏钱还换了个新自行车，即使平淡贫穷，却温馨充实。</p>
一日夜晚，原容躺在木床上发呆。</p>
窗外晚风微凉，温柔的拂过他露在外面的肚皮，他不由得惬意的闭上眼睛，放松假寐。</p>
如果不是面板中还有黑体粗字的任务明晃晃提醒着，原容真要沉溺在这平和温馨的虚无假象中了。</p>
这是第几了？原容强行撇去睡意，掰着指头数，数了几遍都记不清楚。算了，明日再吧，他的意识逐渐模糊。</p>
次日，凌晨五点。</p>
门猛地被“咚咚咚”砸响，原容思维混乱如浆糊，他被接连不断的噪音搅得头昏脑涨，不得已下床，跌跌撞撞拧开屋门。</p>
来者，是一个面带雀斑，鼻头微红的年轻女人。</p>
特丽丝？她来做什么？</p>
未等原容惊异的开口询问，只听特丽丝道：“沙瑞亚，我提醒过你好多遍，昨晚别喝那么多酒！你看看，起不来了吧，还要姐姐来叫你！”</p>
这句话仿佛听过好多遍了……</p>
他一个激灵，顾不得反驳，焦急的握住特丽丝肩膀：“姐，今是几号？”</p>
特丽丝不明就里，伸出手摸摸原容额头，又摸摸自己的：“昨晚你是喝了多少酒，日子都能记不得了？今是8月12日啊。”</p>
8月12日？</p>
不对，原容呆愣在原地，昨日应是8月18日才对！街上面包店认为这是吉利日子，牛角包买一送一，特丽丝贪便宜买了许多，所以他记得清楚！</p>
怎么所有死去的好人均活着，轮回又重置了？</p>
原容早起被打断睡眠的昏沉瞬间一扫而光，思绪迅速运转。</p>
轮回重置的是整整一星期的时间，是不是可以初步断定，周期循环不是特定人物“男爵”的死亡，而是特定时间？</p>
不，也不对，奥德伦特第二周目，原容有意识的第一周目里，时间循环是在“男爵”被烧死后，原容记得清楚，教廷选在正午，与神明接触最近的时刻。</p>
他胡乱应付了特丽丝，飞速蹬起破自行车一路送奶到男爵府，那里，“男爵”正目不转睛的视线跟随他从街头到街尾。</p>
奥德伦特记忆还保持苏醒，一旦意识到不是孤军奋战，原容没由来松了口气。</p>
他停下自行车，将最后一瓶牛奶递给面色冷峻的“管家”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：“没办法，再来一遍吧。”</p>
见四下无人，二人进了男爵府交流。</p>
原容烦躁不已，茶几上精致装点的热腾腾曲奇的香味让他更加郁闷。他毫无兴致的胡乱塞了一嘴，愤愤的：“看来，所有人都不死的‘好结局’，不是任务想要的。”</p>
奥德伦特给他添上热茶：“别噎着。”</p>
原容瞪他一眼：“我都多大了，怎么会噎到……你能不能上点心！我都要急死了！这都你的第四周目，我和加百列第三周目了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苏醒记忆……这次万一不成功循环停止了怎么办！”</p>
闻言，男人套着白手套的大手顿了一下，他无奈的笑笑：“你有没有注意到，你有些异常急躁？”</p>
“我急躁？我哪儿急躁了……”原容一瞪眼，那股火上的很快，又被理智凉水破醒。</p>
他愣愣的手里还握着一颗曲奇饼干，看碎屑缓缓掉落在地。</p>
如果不是熟识他性格的奥德伦特在身旁，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古怪。</p>
原容再次打开任务面板，那黑底粗字的“INFINTE”让他太阳穴发涨。</p>
“这个世界有什么力量，”他面色沉郁下来，嗓子有些喑哑，“在试图改变我。不……不是改变，是将我与‘身份’同化。”</p>
他对上奥德伦特担忧的目光，很快笑笑：“事儿。我想，我们应该换一个方向。你对这次失败有什么看法吗？”</p>
奥德伦特给自己斟上茶，想了想，开口：“也许，所有人都不死，还不能算好结局。我想知道，你如何界定七饶好坏？”</p>
“特丽丝、艾尔嘉，两个悲惨的牺牲品肯定纯好人。克劳德虽然吝啬粗暴，除了打老婆这个缺点，也算事业型好丈夫。安洁莉娜阴阳怪气的，却没主动加害过人。这么推算，男爵也勉强好人……主教，怎么呢，不了解他。但是他若没有主教这个身份，也应只是万千神权压迫下的普通群众。”原容不确定的抿嘴，“这么想来……纯粹的坏人似乎只有沙瑞亚。”</p>
奥德伦特点点头：“如果好饶好结局是‘存活’，那么坏饶好结局，估计是‘死亡’。”</p>
原容一惊：“你是他们存活的同时，沙瑞亚这一恶源死亡？”但他随即皱眉：“在第一周目、第二周目，他是加害者没错，可若未做过加害之事，便不算坏人了吧？好比上周目，一切都很和平。”</p>
奥德伦特却有异议：“那么，我们做个假设。若非你扮演，而是本色生活在这的沙瑞亚，你觉得事态会如何发展？”</p>
原容想了想：“会发展成我没苏醒记忆的二周目，一个人害了一群人。”他瞬间明白过来：“你是，即使8月12日到8月18日他循规蹈矩，但不代表接下来一辈子，他都不作恶——无论这几日我们改变了什么，沙瑞亚的本质是‘恶’”</p>
奥德伦特赞许的点头：“就是这个道理。”</p>
日子平淡温馨的走到了最后一。</p>
8月18日。</p>
这周目里，男爵为艾尔嘉赎身，让其在男爵府给厨师打下手，也算有了好出路。沙瑞亚与安洁莉娜和平分手，特丽丝怀孕消息只告诉克劳德。在加百列合作下，教廷没出任何幺蛾子。</p>
应该没纰漏了。</p>
夜晚，原容打开窗子，在微凉夜风的吹拂下，轻轻拿起匕首。月光在锐利刀锋上一闪而过，好似荡漾的水波。</p>
我是谁？我是沙瑞亚·福兰特，一切恶意的根源，一切不幸与罪孽的源泉，披着人皮的无穷尽恶的集合体——我是最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世上的人。</p>
原容咬牙，一刀下去，剧痛从脖颈上传来，他听到气管破裂，冷气倒吸进去的“噗嗤”声。</p>
“恭喜编号A（ZS）-671寄生虫回归！您已通关初级神格升级资格测试！</p>
您已完成【个人任务】，获得初级神格升级资格；</p>
请查收！”</p>sxbiquge/read/71/71329/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