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府静悄悄的。</p>
时雍盥沐完毕，把赵云圳送回房，又去看了看春秀，再回来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坐在房内的罗汉榻上，单手拿书，看得入神。</p>
这个人时雍已看得很是熟悉了。</p>
大红的飞鱼服赵胤能穿出一丝冷艳风华，黑色锦衣袍子他也能穿出神秘高贵，这松松垮垮的轻裘白袍，也能让他穿出精致优雅和与众不同的气质。</p>
时雍看一眼，抬抬眉。</p>
“大人，你睡床吧。”</p>
赵胤头也不抬，“不必。”</p>
这不冷不热的语气，与平素没什么不同。</p>
时雍却觉得，这是她不愿意叫大黑去救他的公主，这位爷心里不舒服呢。</p>
但没关系。</p>
他不舒服，不影响她的睡眠。</p>
既然他谦让，时雍便不客气了，她上床躺好，大黑就睡在她的床边，将脑袋枕在她的脚踏板上，时雍为了让狗子舒服，还特地抱了一床被子给它。</p>
赵胤看了一眼。</p>
这被子正是他昨夜用过的。</p>
他皱了皱眉，看向大黑。</p>
大黑也在看他，脑袋没动，就眼睛斜过来，一条黑尾巴像在扇蚊子似的，一晃，一晃，再一晃，软软的、很有节奏。</p>
一人一狗对视片刻，赵胤收回视线，看书。</p>
这一天太累了，时雍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完全不知。</p>
入睡时，房里尚有灯火，半夜里醒来，房里却黑漆漆的。</p>
她是被饿醒的。</p>
晚饭时太担心大黑，她不记得自己吃了几口饭，这半夜醒来饥饿就有些难受了。</p>
安静的府邸里，一点声音都没有。</p>
睡吧，算了。</p>
时雍安慰着自己，可肚子不争气，咕噜一声，唾液分泌也旺盛了许多。</p>
嘶！饿起来的感觉，太不是滋味了。</p>
时雍刚穿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也饿过肚子，可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，好久没尝过这感觉，愣是睡不着。</p>
看着帐顶，她决定爬起来。</p>
“大黑。”</p>
一条狗尾巴闪过来，时雍伸手，就摸到了大黑的脑袋。</p>
狗子是最警觉的，她刚醒来的时候，大黑就已然站在那里看她了。</p>
时雍略感欣慰，“我饿了。”</p>
房里传来狗子跑动的声音。</p>
很快，大黑拱她的手。</p>
时雍慢慢摸上去，是那包瓜子。</p>
“好儿子。”</p>
时雍睡不着，怕吵着赵胤，起来也没有点灯，摸黑走了出去。</p>
院子的檐下有灯笼，值夜的兵丁看到她怔了怔。</p>
“夫人？”</p>
时雍摇摇头，径直去了灶房。</p>
这个灶房是谢放叫人新打凿的，就在原本灶房外的廊下。</p>
可惜时雍把这里翻遍了，也没有找到剩菜剩饭，冷锅冷灶的看着凄凉，她又不喜欢动手做饭，想了想，颓然走回去，准备嗑那半包瓜子充饥。</p>
还没到房间，在与净房相连的甬道，就看到一个人擦着头发走了过来。他背后的净房亮着灯火，而这边是漆黑一片，他的脸便隐在了一片暗光里。</p>
“谁？”</p>
时雍警惕地问。</p>
那人微微一顿，接着加快了脚步。</p>
“站住！”时雍道：“这里是将军住处，你再过来，我就叫人了。”</p>
“是我。”</p>
低低两个字，满带夜的沉寂。</p>
时雍震惊地看着那人慢慢走近，披着宽大的外袍，没有上衣，没有系带，一条宽脚的棉绸裤子松松挂在腰上，大概是他也饿了吧，裤腰比平常低，腰身窄劲有力，凹凸往下的腹肌，延伸的人鱼线……他也没有擦干净沐浴的水，头发湿透，那条薄薄的裤子也是半湿，紧贴在身上，腿部和那处的线条隐隐可见……</p>
时雍抚额遮眼，“大晚上的，大人这是做甚？”</p>
赵胤原地站了片刻，将外袍向里拢了拢，“没有热水了，洗的冷水。”</p>
这叫什么回答？</p>
怪她热水用得太多，害他没得洗吗？</p>
赵胤推门进去，见时雍没动，转头看来，“拿两条干净的巾子进来，擦头发。”</p>
这是把他当丫头使唤了。</p>
哼！</p>
大半夜的洗头洗澡，又来折磨一个饥肠辘辘的女子，不愧是心狠手辣的指挥使大人。</p>
时雍手心很痒，想揍人。想想可能揍不过，只得忍住，一声不吭地去拿了巾子进去为他擦头发。</p>
很不争气的是，肚子造反，咕噜咕噜叫个不停。</p>
赵胤听见，抬头看她。</p>
时雍同她对视片刻，轻咳，“饿了。”</p>
“嗯。”赵胤说着，阖上眼睛由她伺候。</p>
“？？？”</p>
时雍突然觉得这个人在报复她，大半夜不睡，就是为了折腾她来作的。</p>
“我不是不想救公主。”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，“大黑的腿虽然没伤到筋骨，可不宜奔走，再怎么也得休息一日。你的公主重要，我的狗也很重要。大人体谅体谅。”</p>
“晚上没吃饱？”他答非所问，身子转了过来。</p>
那件外袍在他转身的时候，便偏向了一侧。</p>
时雍心跳微漏一拍，那不争气的热血又冲上了脑门，一股子热气直冲鼻端。想到上次流鼻血的糗事，她飞快地扑过去，迅速拉起赵胤的衣服，将他遮得严严实实，别开眼。</p>
“是。没吃饱。”</p>
赵胤对她的行为似有不解，冷冷看她。</p>
“你紧张什么？”</p>
“我没有紧张。就是怕大人受凉。”</p>
时雍脸上微笑，心里咒骂。</p>
对赵胤来说，她只是个侍女，同婧衣、娴衣他们是没有区别的，他自然也不会在意在侍女面前衣衫不整。封建男人的意识里，奴婢等于奴隶，就不存在这个男女之防的意识。</p>
怪只怪他身材太好，而她眼睛不争气。</p>
赵胤垂目，“往后饭点吃饱，没人惯你脾气。”</p>
时雍闷声闷气地嗯一声，随便在他脑袋上糊弄一会，丢下巾子。</p>
“好了，大人早些睡吧。”</p>
赵胤侧目看她，“没干透。”</p>
这么长的头发怎么可能干透？</p>
时雍瞥他一眼，没有说话，栽倒在床上，摸着肚子闭上眼。</p>
好一会，房里没有声音，但依稀能察觉到光线。</p>
他没有熄灯。</p>
时雍有点奇怪，猛地睁开眼。</p>
面前是赵胤冷漠的面孔，他站在床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</p>
“你干什么？”时雍吓一跳，坐起来抱紧被子。</p>
赵胤刚走过来，看她这样，皱起眉头，道：“镇口有家饭馆。”</p>
他永远只会平静地表述一个问题，比较起来，时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了。</p>
时雍看着他棺材饭似的脸，打个呵欠：“大人何意？”</p>
“想吃，就起来。”赵胤一动不动，连声线都没有变化。</p>
既然是吃宵夜，饥饿如她，实在没有必要反对。时雍都来不及和自己的骨气做斗争，生怕他反悔，立刻披衣起床。</p>
在离开房间的时候，大黑不满地吼了她两声。</p>
“给你带骨头。”时雍摸摸它的脑袋，“不许乱跑。”</p>
大黑呜呜两声，委屈地低头将下巴搁在地上，眼巴巴地看着他们。</p>
——</p>
镇口确实有家饭馆。</p>
老板是个中年人，约摸四十来岁，身形微胖，眼皮耷拉着，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，像是没什么精神。</p>
赵胤带着时雍半夜登门，他也只是看一眼。</p>
“只有面条、牛肉和酒。”</p>
赵胤脸色不变，手指在膝盖上轻叩。</p>
“那就两碗面条，一盘牛肉，一壶酒。”</p>
时雍摇头，“我一个月内不想吃面。来点牛肉就好。”</p>
赵胤：“两碗。”</p>
老板看他一眼，转头去了厨房。</p>
店里一盏孤灯，只有他两人。</p>
时雍听到厨房切肉和烧水的声音，沉默片刻，小声道：“他店里就没个打杂的小二？”</p>
“嗯。”</p>
赵胤坐着一动不动，面色冷漠得像一座雕像。</p>
当然，时雍更愿望把他形容成一具棺材。</p>
“你和老板认识？”</p>
“不认识。”</p>
“那你怎知他家晚上不打烊？”</p>
“打烊。”</p>
打烊还来，这是见鬼了吗？</p>
时雍抱了抱双臂，觉得这饭馆阴气森林的，而赵胤的脸，更是布满冷意，她趴过去，隔着一张桌子瞅他的脸，“大人，你别吓我。我胆小。”</p>
“好奇？”</p>
“嗯。”时雍重重点头。</p>
赵胤看她一眼，“你和大黑，是谁会驭狼？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肯吃亏。</p>
好，又到了交换问题的时候了。</p>
时雍抿抿嘴唇，思考片刻，给出了目前最合适的标准答案，“大黑。至于为什么，我就不知道了。我猜，这狗子大概是狼王的后代？时雍的狗，属实是有点邪乎。”</p>
赵胤深深看她一眼。</p>
“你为何呼哨？”</p>
“我呼哨是为了让你听到我呀？”</p>
时雍说得认真，话落，又朝他眨眨眼。</p>
“换你了，回答我刚才的问题。”</p>
赵胤木然着一张脸，抬抬下巴，“老板来了。”</p>
时雍瞪他一眼，回头就见老板真的走了过来。</p>
“面里要不要加肉沫？”</p>
赵胤看着时雍，淡淡道：“不要。”</p>
老板沉着一张脸，眼皮耷拉着又退回灶间。</p>
很快，面条和牛肉都端上来了，时雍将两碗面一齐推到赵胤的面前，拿筷子挑起牛肉，看了看。</p>
“没有毒吧？”</p>
她笑盈盈地问赵胤。</p>
老板就在旁边，听见这话面无表情地走过来，拿筷子夹起一块就放下嘴里。</p>
见状，时雍笑了起来，“这样吃起来就放心了。”</p>
她专心吃东西，赵胤却不动。</p>
店里安静得有些古怪。</p>
只有时雍一个人是在认真吃东西。</p>
良久，还是老板沉不住气了。</p>
“你不是裴赋，你是谁？”</p>
赵胤面色不改，望着他冷声道：“我不是裴赋，但你是青山镇的老亭长，对吗？”</p>
“你——”老板喉间突然哽住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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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雍盥沐完毕，把赵云圳送回房，又去看了看春秀，再回来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坐在房内的罗汉榻上，单手拿书，看得入神。</p>
这个人时雍已看得很是熟悉了。</p>
大红的飞鱼服赵胤能穿出一丝冷艳风华，黑色锦衣袍子他也能穿出神秘高贵，这松松垮垮的轻裘白袍，也能让他穿出精致优雅和与众不同的气质。</p>
时雍看一眼，抬抬眉。</p>
“大人，你睡床吧。”</p>
赵胤头也不抬，“不必。”</p>
这不冷不热的语气，与平素没什么不同。</p>
时雍却觉得，这是她不愿意叫大黑去救他的公主，这位爷心里不舒服呢。</p>
但没关系。</p>
他不舒服，不影响她的睡眠。</p>
既然他谦让，时雍便不客气了，她上床躺好，大黑就睡在她的床边，将脑袋枕在她的脚踏板上，时雍为了让狗子舒服，还特地抱了一床被子给它。</p>
赵胤看了一眼。</p>
这被子正是他昨夜用过的。</p>
他皱了皱眉，看向大黑。</p>
大黑也在看他，脑袋没动，就眼睛斜过来，一条黑尾巴像在扇蚊子似的，一晃，一晃，再一晃，软软的、很有节奏。</p>
一人一狗对视片刻，赵胤收回视线，看书。</p>
这一天太累了，时雍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完全不知。</p>
入睡时，房里尚有灯火，半夜里醒来，房里却黑漆漆的。</p>
她是被饿醒的。</p>
晚饭时太担心大黑，她不记得自己吃了几口饭，这半夜醒来饥饿就有些难受了。</p>
安静的府邸里，一点声音都没有。</p>
睡吧，算了。</p>
时雍安慰着自己，可肚子不争气，咕噜一声，唾液分泌也旺盛了许多。</p>
嘶！饿起来的感觉，太不是滋味了。</p>
时雍刚穿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也饿过肚子，可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，好久没尝过这感觉，愣是睡不着。</p>
看着帐顶，她决定爬起来。</p>
“大黑。”</p>
一条狗尾巴闪过来，时雍伸手，就摸到了大黑的脑袋。</p>
狗子是最警觉的，她刚醒来的时候，大黑就已然站在那里看她了。</p>
时雍略感欣慰，“我饿了。”</p>
房里传来狗子跑动的声音。</p>
很快，大黑拱她的手。</p>
时雍慢慢摸上去，是那包瓜子。</p>
“好儿子。”</p>
时雍睡不着，怕吵着赵胤，起来也没有点灯，摸黑走了出去。</p>
院子的檐下有灯笼，值夜的兵丁看到她怔了怔。</p>
“夫人？”</p>
时雍摇摇头，径直去了灶房。</p>
这个灶房是谢放叫人新打凿的，就在原本灶房外的廊下。</p>
可惜时雍把这里翻遍了，也没有找到剩菜剩饭，冷锅冷灶的看着凄凉，她又不喜欢动手做饭，想了想，颓然走回去，准备嗑那半包瓜子充饥。</p>
还没到房间，在与净房相连的甬道，就看到一个人擦着头发走了过来。他背后的净房亮着灯火，而这边是漆黑一片，他的脸便隐在了一片暗光里。</p>
“谁？”</p>
时雍警惕地问。</p>
那人微微一顿，接着加快了脚步。</p>
“站住！”时雍道：“这里是将军住处，你再过来，我就叫人了。”</p>
“是我。”</p>
低低两个字，满带夜的沉寂。</p>
时雍震惊地看着那人慢慢走近，披着宽大的外袍，没有上衣，没有系带，一条宽脚的棉绸裤子松松挂在腰上，大概是他也饿了吧，裤腰比平常低，腰身窄劲有力，凹凸往下的腹肌，延伸的人鱼线……他也没有擦干净沐浴的水，头发湿透，那条薄薄的裤子也是半湿，紧贴在身上，腿部和那处的线条隐隐可见……</p>
时雍抚额遮眼，“大晚上的，大人这是做甚？”</p>
赵胤原地站了片刻，将外袍向里拢了拢，“没有热水了，洗的冷水。”</p>
这叫什么回答？</p>
怪她热水用得太多，害他没得洗吗？</p>
赵胤推门进去，见时雍没动，转头看来，“拿两条干净的巾子进来，擦头发。”</p>
这是把他当丫头使唤了。</p>
哼！</p>
大半夜的洗头洗澡，又来折磨一个饥肠辘辘的女子，不愧是心狠手辣的指挥使大人。</p>
时雍手心很痒，想揍人。想想可能揍不过，只得忍住，一声不吭地去拿了巾子进去为他擦头发。</p>
很不争气的是，肚子造反，咕噜咕噜叫个不停。</p>
赵胤听见，抬头看她。</p>
时雍同她对视片刻，轻咳，“饿了。”</p>
“嗯。”赵胤说着，阖上眼睛由她伺候。</p>
“？？？”</p>
时雍突然觉得这个人在报复她，大半夜不睡，就是为了折腾她来作的。</p>
“我不是不想救公主。”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，“大黑的腿虽然没伤到筋骨，可不宜奔走，再怎么也得休息一日。你的公主重要，我的狗也很重要。大人体谅体谅。”</p>
“晚上没吃饱？”他答非所问，身子转了过来。</p>
那件外袍在他转身的时候，便偏向了一侧。</p>
时雍心跳微漏一拍，那不争气的热血又冲上了脑门，一股子热气直冲鼻端。想到上次流鼻血的糗事，她飞快地扑过去，迅速拉起赵胤的衣服，将他遮得严严实实，别开眼。</p>
“是。没吃饱。”</p>
赵胤对她的行为似有不解，冷冷看她。</p>
“你紧张什么？”</p>
“我没有紧张。就是怕大人受凉。”</p>
时雍脸上微笑，心里咒骂。</p>
对赵胤来说，她只是个侍女，同婧衣、娴衣他们是没有区别的，他自然也不会在意在侍女面前衣衫不整。封建男人的意识里，奴婢等于奴隶，就不存在这个男女之防的意识。</p>
怪只怪他身材太好，而她眼睛不争气。</p>
赵胤垂目，“往后饭点吃饱，没人惯你脾气。”</p>
时雍闷声闷气地嗯一声，随便在他脑袋上糊弄一会，丢下巾子。</p>
“好了，大人早些睡吧。”</p>
赵胤侧目看她，“没干透。”</p>
这么长的头发怎么可能干透？</p>
时雍瞥他一眼，没有说话，栽倒在床上，摸着肚子闭上眼。</p>
好一会，房里没有声音，但依稀能察觉到光线。</p>
他没有熄灯。</p>
时雍有点奇怪，猛地睁开眼。</p>
面前是赵胤冷漠的面孔，他站在床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</p>
“你干什么？”时雍吓一跳，坐起来抱紧被子。</p>
赵胤刚走过来，看她这样，皱起眉头，道：“镇口有家饭馆。”</p>
他永远只会平静地表述一个问题，比较起来，时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了。</p>
时雍看着他棺材饭似的脸，打个呵欠：“大人何意？”</p>
“想吃，就起来。”赵胤一动不动，连声线都没有变化。</p>
既然是吃宵夜，饥饿如她，实在没有必要反对。时雍都来不及和自己的骨气做斗争，生怕他反悔，立刻披衣起床。</p>
在离开房间的时候，大黑不满地吼了她两声。</p>
“给你带骨头。”时雍摸摸它的脑袋，“不许乱跑。”</p>
大黑呜呜两声，委屈地低头将下巴搁在地上，眼巴巴地看着他们。</p>
——</p>
镇口确实有家饭馆。</p>
老板是个中年人，约摸四十来岁，身形微胖，眼皮耷拉着，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，像是没什么精神。</p>
赵胤带着时雍半夜登门，他也只是看一眼。</p>
“只有面条、牛肉和酒。”</p>
赵胤脸色不变，手指在膝盖上轻叩。</p>
“那就两碗面条，一盘牛肉，一壶酒。”</p>
时雍摇头，“我一个月内不想吃面。来点牛肉就好。”</p>
赵胤：“两碗。”</p>
老板看他一眼，转头去了厨房。</p>
店里一盏孤灯，只有他两人。</p>
时雍听到厨房切肉和烧水的声音，沉默片刻，小声道：“他店里就没个打杂的小二？”</p>
“嗯。”</p>
赵胤坐着一动不动，面色冷漠得像一座雕像。</p>
当然，时雍更愿望把他形容成一具棺材。</p>
“你和老板认识？”</p>
“不认识。”</p>
“那你怎知他家晚上不打烊？”</p>
“打烊。”</p>
打烊还来，这是见鬼了吗？</p>
时雍抱了抱双臂，觉得这饭馆阴气森林的，而赵胤的脸，更是布满冷意，她趴过去，隔着一张桌子瞅他的脸，“大人，你别吓我。我胆小。”</p>
“好奇？”</p>
“嗯。”时雍重重点头。</p>
赵胤看她一眼，“你和大黑，是谁会驭狼？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肯吃亏。</p>
好，又到了交换问题的时候了。</p>
时雍抿抿嘴唇，思考片刻，给出了目前最合适的标准答案，“大黑。至于为什么，我就不知道了。我猜，这狗子大概是狼王的后代？时雍的狗，属实是有点邪乎。”</p>
赵胤深深看她一眼。</p>
“你为何呼哨？”</p>
“我呼哨是为了让你听到我呀？”</p>
时雍说得认真，话落，又朝他眨眨眼。</p>
“换你了，回答我刚才的问题。”</p>
赵胤木然着一张脸，抬抬下巴，“老板来了。”</p>
时雍瞪他一眼，回头就见老板真的走了过来。</p>
“面里要不要加肉沫？”</p>
赵胤看着时雍，淡淡道：“不要。”</p>
老板沉着一张脸，眼皮耷拉着又退回灶间。</p>
很快，面条和牛肉都端上来了，时雍将两碗面一齐推到赵胤的面前，拿筷子挑起牛肉，看了看。</p>
“没有毒吧？”</p>
她笑盈盈地问赵胤。</p>
老板就在旁边，听见这话面无表情地走过来，拿筷子夹起一块就放下嘴里。</p>
见状，时雍笑了起来，“这样吃起来就放心了。”</p>
她专心吃东西，赵胤却不动。</p>
店里安静得有些古怪。</p>
只有时雍一个人是在认真吃东西。</p>
良久，还是老板沉不住气了。</p>
“你不是裴赋，你是谁？”</p>
赵胤面色不改，望着他冷声道：“我不是裴赋，但你是青山镇的老亭长，对吗？”</p>
“你——”老板喉间突然哽住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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