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层的石壁果然如苏大为预料的一样，很薄。</p>
瞬间崩塌。</p>
就像是一层鸡蛋壳。</p>
强光与狂风一齐冲撞进来，令苏大为猝不及防下，不由眯起眼睛，伸手挡在前面。</p>
稍适应了一会，这才看清外面的情况。</p>
聂苏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：“阿兄，外面是……是外面啊。”</p>
外面是外面，听起来好像是一句废话。</p>
但苏大为却明白了聂苏的意思。</p>
外面，是万丈悬崖！</p>
就像聂苏无数个日夜，站在悬崖边上，期盼着阿娘归来找自己一样。</p>
这外面，依旧是神女峰的悬崖。</p>
巴颜喀拉石窟，看起来四通八达，但这条道最后通往的，是近乎九十度垂直的一百悬崖。</p>
脚下是万丈深渊，雪舞龙蛇。</p>
寒风凛冽，兼云海翻涌。</p>
苏大为脸色微变，这上不着天，下不着地，如何脱困？</p>
只怕最后还是得活活饿死在这里。</p>
自己龙形九变，擅长身法腾挪，可也不能从这海拔数千米的高峰爬下去。</p>
不是冻死，就是精疲力竭，摔个粉身碎骨。</p>
“阿兄，那有个石台。”</p>
聂苏拍着苏大为的肩膀，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的道。</p>
温热的气息吹在耳廓上，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。</p>
在破开石壁，脚下继续往前延伸，有一片突出悬崖的石台，不长，就两尺来宽。</p>
就像是突出去的一个阳台。</p>
身后传来安文生和李博的声音：“什么状况？外面是什么地方？”</p>
“是悬崖。”</p>
苏大为说了一声，向聂苏交待道：“你和安大兄他们待在洞里，别出去，我看看石台能通到哪里。”</p>
见聂苏点头应下，他向安文生又交代一句，一脚踢开脚旁的碎石，先试探着在外面的石台踩了踩。</p>
入脚感觉比较稳固，这才放心的将两脚全迈出去。</p>
好家伙！</p>
站在这片“开放式的阳台”上，与在洞中感觉大不相同。</p>
凛冽的山风卷过来，差点把他吹起来。</p>
苏大为忙压低重心，稳定身形。</p>
这可比后世的阳台跑酷带劲多了。</p>
海拔四千余米的高度，全开放，全景观。</p>
眼前无尽的莽莽雪山，在大地狂乱起舞，视觉冲击满满。</p>
而脚下……</p>
只低头看一眼，就有强烈的眩晕感。</p>
苏大为不敢多看。</p>
尽管他是异人，但是对这种高度的恐惧，乃是生物本能，只能克制，却无法避免。</p>
稍微定了定神，他终于看清了石头的状况。</p>
从石洞延伸出来二尺见宽。左右长有三十余尺。</p>
范围倒是宽广，足以肩并肩站上十几人。</p>
但是随即又有一个疑问浮上苏大为的心头。</p>
这处石台，看起来太过规整，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风化岩石，倒像是人工开黹出来的一样。</p>
不过现在脚下俱被冰雪覆盖，苏大为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形状。</p>
只是感觉这个长宽比，太过规整了。</p>
“阿弥，我们能出来了吗？”</p>
身后洞窟里，传来安文生的声音。</p>
显然，安大傻以后很可能要改绰号为安大胖。</p>
他吸着胸腹在狭窄的夹壁间十分难受。</p>
“出来吧，外面空间还挺大的，不过落脚要小心，也不知这石台能承受多少重量。”</p>
苏大为叮嘱着，向侧边让开。</p>
聂苏从里面一跃而出，接着是憋红了脸的安文生。</p>
他出来后大大喘了几口气，双手搓了搓自己冻红的脸。</p>
然后是小心翼翼的李博。</p>
“刚才那个本教小僧人呢？”</p>
“没看到，大概在后面吧？是不是还在念经？”李博随口道。</p>
就听后面传来声音：“小僧在，你们先……我超度完师父，就来。”</p>
苏大为不去理会那僧人。</p>
以石台为界走了一圈，确定了。</p>
除了身后的石洞，左右都是垂直万仞的悬崖，上面冰棱坚挺，是不知冻了几千几万年的寒冰。</p>
别说想爬下去，就算是挂在上面，只怕也抓不住那些滑溜溜的坚冰。</p>
“阿兄，你看上面。”</p>
聂苏跟在苏大为身后，邀功似的道。</p>
这次的事可以说全是因她而起。</p>
若不是为了她想见自己阿娘，完成心中执念，也就不会不远千里，跑到这雪域高原来。</p>
阿兄他们也就不会陷入险境。</p>
这一点，聂苏心中十分愧疚。</p>
苏大为却不知她心中想了那么多，抬头看去，顿时一怔。</p>
头顶上方，居然还有一个石头，只是这石台极长，向前伸出十余米远，犹如一根手指从悬崖边伸出。</p>
“小苏，这不是你站的那片石崖吗？”</p>
苏大为认出来了。</p>
这头顶的石台，正是昨天见到聂苏时，聂苏站立的那片。</p>
绝不会错。</p>
这种形状只有这一处。</p>
聂苏眼珠转了转，点点头，肯定道：“是那个石台。”</p>
“那我们不用死了。”</p>
苏大为哈哈大笑。</p>
聂苏和安文生他们一时不知苏大为在笑些什么。</p>
“阿弥，你说什么？”</p>
“我们现在的地方，离山下太远，肯定没法爬下去，但我们可以沿着上方石台爬上峰顶啊。</p>
你们看我们这个位置，如此隐蔽，想必那些吐蕃人就算上山，也找不到我们。</p>
不如就在这里耐心等待，等吐蕃人退兵了，我们再爬上去，再顺着山道安然返回。”</p>
“果然好计。”</p>
安文生赞叹着。</p>
苏大为笑起来，心里也颇有几分自得。</p>
能这样借用形势，把不可能变成可能，把眼前的危机化去，自己这脑子，还是挺聪明的么。</p>
就听安文生接着道：“如果吐蕃兵在山上驻扎个三五日，我们怎么办？”</p>
呃。</p>
苏大为抬头，看到安文生脸上挂着一抹嘲笑之意。</p>
“我是没招了。”</p>
苏大为两手一摊：“你若有好办法就拿出来。”</p>
这一下，换到安文生哑口无言。</p>
若不想被吐蕃兵给缠上，活活磨死，累死，便只有藏身在此处，静待吐蕃人退兵。</p>
至于吐蕃人是当天退兵，还是等个三五日，十天半月，这谁也说不准。</p>
除了等待，还能有什么办法。</p>
此时，天色渐明。</p>
带着刺骨寒意的阳光，从东方破晓。</p>
穿透冰寒的云霭，将阳光投照在神女峰上。</p>
整个峰顶，金光闪烁，如一座盛大的水晶宫。</p>
而苏大为、聂苏、安文生与李博四人，便站在距离峰顶十余丈的悬崖上，站在一片冰雪堆积的石台上，如茫然不知未来的蝼蚁。</p>
半山腰的吐蕃兵已经开始收起营帐。</p>
比起苏大为他们，这些吐蕃人更像是缈小的蚂蚁。</p>
从苏大为他们的视角向下俯视，无数细小的黑点，沿着唯一上山的道路，缓缓爬升着。</p>
每一个人的声音十分微小，但数万人声聚集起来，便显得颇为嘈杂。</p>
安文生在一旁看着，喃喃道：“不用一会，这些吐蕃人便会上峰顶了，到那时就会发现不对。”</p>
“是啊，我们要不还是退回洞里吧，免得被那些爬山的吐蕃兵看见。”</p>
“我不！”</p>
安文生低头看看自己突出的肚腹，老脸一红。</p>
“你要站在外面其实我也没什么意见，只是你这身衣服，有点太出位了一点。”</p>
苏大为苦笑着指了指安文生：“大家都是青衣白衣，你这一身黑，不觉得在这冰雪里格外显眼吗。”</p>
安文生：“……”</p>
安文生是极有经验的。</p>
他说在雪域上和西域沙漠有些类似，阳光颇毒，如果穿白衣，会晃瞎眼睛，穿黑衣可以隔绝阳光，也不会晃眼，挺好。</p>
所以一路上，他穿的都是这种黑红相间的衣服。</p>
苏大为其实想告诉他，其实……黑色更吸热。</p>
不过看他现在的身材，转念一想，就当给安文生蒸桑拿减肥了。</p>
只不过，此刻这黑色，在冰雪背景下，确实有些显眼了。</p>
要是被吐蕃人看到，那之前说的都白费。</p>
吐蕃兵只用站在合适的角度，抛洒箭雨，都够苏大为他们喝一壶的。</p>
甚至就围在这里就够了，可以等苏大为他们饿死。</p>
到那时，苏大为只怕哭都哭不出来。</p>
“几位，外面是什么情况？”</p>
身后的洞口传出一个人声。</p>
接着，那位本教的小僧人灰头土脸的钻出来。</p>
也不知他刚才做了什么，身上除了沾了血渍，还有各种灰渍。</p>
当然，也可能方才在洞里光线太昏暗，直到出来才看清他的样子。</p>
苏大为向他看去，眉头一挑：“还不知法师如何称呼？”</p>
“在下？”</p>
小僧双手合起道：“叫我紧那罗即可。”</p>
“紧那罗？”苏大为脸上露出玩味之色：“我看小法师，不像是吐蕃人，也不是象雄人吧？”</p>
之前在洞里没看清，出来可看明白了。</p>
这个小僧人年纪在二十左右，身材瘦削，两颊微陷，一双眼睛如透明的琥珀，极有神彩。</p>
但是他的肤色，既不像是吐蕃和象雄的那种小麦色，又不是唐人的那种浅黄，而是黑。</p>
不是昆仑奴的黑，而是天竺三哥的那种黑。</p>
这位紧那罗，看着更像是苏大为在长安曾见过的天竺妖僧那罗。</p>
巧了，这两人的名字，也有些相似。</p>
那罗，紧那罗。</p>
紧那罗貌似天龙八部之一。</p>
“你是本教僧人？你的名字，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天竺的释者？”</p>
“我原本是天竺人，在大唐使者王玄策出使天竺时，来到吐蕃。”</p>
苏大为上下打量着他，疑心渐起。</p>
“你说的是王玄策灭中天竺那次？”</p>
紧那罗脸上挂着淡淡笑意，面容不改。</p>
但是眼中却光芒一闪，像是被说中了心事。</p>
“你袖中鼓囊囊的，装了什么？”</p>
在安文生面露思索，李文博诧异，聂苏好奇的目光下，苏大为指着紧那罗的僧袖，再次追问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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瞬间崩塌。</p>
就像是一层鸡蛋壳。</p>
强光与狂风一齐冲撞进来，令苏大为猝不及防下，不由眯起眼睛，伸手挡在前面。</p>
稍适应了一会，这才看清外面的情况。</p>
聂苏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：“阿兄，外面是……是外面啊。”</p>
外面是外面，听起来好像是一句废话。</p>
但苏大为却明白了聂苏的意思。</p>
外面，是万丈悬崖！</p>
就像聂苏无数个日夜，站在悬崖边上，期盼着阿娘归来找自己一样。</p>
这外面，依旧是神女峰的悬崖。</p>
巴颜喀拉石窟，看起来四通八达，但这条道最后通往的，是近乎九十度垂直的一百悬崖。</p>
脚下是万丈深渊，雪舞龙蛇。</p>
寒风凛冽，兼云海翻涌。</p>
苏大为脸色微变，这上不着天，下不着地，如何脱困？</p>
只怕最后还是得活活饿死在这里。</p>
自己龙形九变，擅长身法腾挪，可也不能从这海拔数千米的高峰爬下去。</p>
不是冻死，就是精疲力竭，摔个粉身碎骨。</p>
“阿兄，那有个石台。”</p>
聂苏拍着苏大为的肩膀，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的道。</p>
温热的气息吹在耳廓上，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。</p>
在破开石壁，脚下继续往前延伸，有一片突出悬崖的石台，不长，就两尺来宽。</p>
就像是突出去的一个阳台。</p>
身后传来安文生和李博的声音：“什么状况？外面是什么地方？”</p>
“是悬崖。”</p>
苏大为说了一声，向聂苏交待道：“你和安大兄他们待在洞里，别出去，我看看石台能通到哪里。”</p>
见聂苏点头应下，他向安文生又交代一句，一脚踢开脚旁的碎石，先试探着在外面的石台踩了踩。</p>
入脚感觉比较稳固，这才放心的将两脚全迈出去。</p>
好家伙！</p>
站在这片“开放式的阳台”上，与在洞中感觉大不相同。</p>
凛冽的山风卷过来，差点把他吹起来。</p>
苏大为忙压低重心，稳定身形。</p>
这可比后世的阳台跑酷带劲多了。</p>
海拔四千余米的高度，全开放，全景观。</p>
眼前无尽的莽莽雪山，在大地狂乱起舞，视觉冲击满满。</p>
而脚下……</p>
只低头看一眼，就有强烈的眩晕感。</p>
苏大为不敢多看。</p>
尽管他是异人，但是对这种高度的恐惧，乃是生物本能，只能克制，却无法避免。</p>
稍微定了定神，他终于看清了石头的状况。</p>
从石洞延伸出来二尺见宽。左右长有三十余尺。</p>
范围倒是宽广，足以肩并肩站上十几人。</p>
但是随即又有一个疑问浮上苏大为的心头。</p>
这处石台，看起来太过规整，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风化岩石，倒像是人工开黹出来的一样。</p>
不过现在脚下俱被冰雪覆盖，苏大为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形状。</p>
只是感觉这个长宽比，太过规整了。</p>
“阿弥，我们能出来了吗？”</p>
身后洞窟里，传来安文生的声音。</p>
显然，安大傻以后很可能要改绰号为安大胖。</p>
他吸着胸腹在狭窄的夹壁间十分难受。</p>
“出来吧，外面空间还挺大的，不过落脚要小心，也不知这石台能承受多少重量。”</p>
苏大为叮嘱着，向侧边让开。</p>
聂苏从里面一跃而出，接着是憋红了脸的安文生。</p>
他出来后大大喘了几口气，双手搓了搓自己冻红的脸。</p>
然后是小心翼翼的李博。</p>
“刚才那个本教小僧人呢？”</p>
“没看到，大概在后面吧？是不是还在念经？”李博随口道。</p>
就听后面传来声音：“小僧在，你们先……我超度完师父，就来。”</p>
苏大为不去理会那僧人。</p>
以石台为界走了一圈，确定了。</p>
除了身后的石洞，左右都是垂直万仞的悬崖，上面冰棱坚挺，是不知冻了几千几万年的寒冰。</p>
别说想爬下去，就算是挂在上面，只怕也抓不住那些滑溜溜的坚冰。</p>
“阿兄，你看上面。”</p>
聂苏跟在苏大为身后，邀功似的道。</p>
这次的事可以说全是因她而起。</p>
若不是为了她想见自己阿娘，完成心中执念，也就不会不远千里，跑到这雪域高原来。</p>
阿兄他们也就不会陷入险境。</p>
这一点，聂苏心中十分愧疚。</p>
苏大为却不知她心中想了那么多，抬头看去，顿时一怔。</p>
头顶上方，居然还有一个石头，只是这石台极长，向前伸出十余米远，犹如一根手指从悬崖边伸出。</p>
“小苏，这不是你站的那片石崖吗？”</p>
苏大为认出来了。</p>
这头顶的石台，正是昨天见到聂苏时，聂苏站立的那片。</p>
绝不会错。</p>
这种形状只有这一处。</p>
聂苏眼珠转了转，点点头，肯定道：“是那个石台。”</p>
“那我们不用死了。”</p>
苏大为哈哈大笑。</p>
聂苏和安文生他们一时不知苏大为在笑些什么。</p>
“阿弥，你说什么？”</p>
“我们现在的地方，离山下太远，肯定没法爬下去，但我们可以沿着上方石台爬上峰顶啊。</p>
你们看我们这个位置，如此隐蔽，想必那些吐蕃人就算上山，也找不到我们。</p>
不如就在这里耐心等待，等吐蕃人退兵了，我们再爬上去，再顺着山道安然返回。”</p>
“果然好计。”</p>
安文生赞叹着。</p>
苏大为笑起来，心里也颇有几分自得。</p>
能这样借用形势，把不可能变成可能，把眼前的危机化去，自己这脑子，还是挺聪明的么。</p>
就听安文生接着道：“如果吐蕃兵在山上驻扎个三五日，我们怎么办？”</p>
呃。</p>
苏大为抬头，看到安文生脸上挂着一抹嘲笑之意。</p>
“我是没招了。”</p>
苏大为两手一摊：“你若有好办法就拿出来。”</p>
这一下，换到安文生哑口无言。</p>
若不想被吐蕃兵给缠上，活活磨死，累死，便只有藏身在此处，静待吐蕃人退兵。</p>
至于吐蕃人是当天退兵，还是等个三五日，十天半月，这谁也说不准。</p>
除了等待，还能有什么办法。</p>
此时，天色渐明。</p>
带着刺骨寒意的阳光，从东方破晓。</p>
穿透冰寒的云霭，将阳光投照在神女峰上。</p>
整个峰顶，金光闪烁，如一座盛大的水晶宫。</p>
而苏大为、聂苏、安文生与李博四人，便站在距离峰顶十余丈的悬崖上，站在一片冰雪堆积的石台上，如茫然不知未来的蝼蚁。</p>
半山腰的吐蕃兵已经开始收起营帐。</p>
比起苏大为他们，这些吐蕃人更像是缈小的蚂蚁。</p>
从苏大为他们的视角向下俯视，无数细小的黑点，沿着唯一上山的道路，缓缓爬升着。</p>
每一个人的声音十分微小，但数万人声聚集起来，便显得颇为嘈杂。</p>
安文生在一旁看着，喃喃道：“不用一会，这些吐蕃人便会上峰顶了，到那时就会发现不对。”</p>
“是啊，我们要不还是退回洞里吧，免得被那些爬山的吐蕃兵看见。”</p>
“我不！”</p>
安文生低头看看自己突出的肚腹，老脸一红。</p>
“你要站在外面其实我也没什么意见，只是你这身衣服，有点太出位了一点。”</p>
苏大为苦笑着指了指安文生：“大家都是青衣白衣，你这一身黑，不觉得在这冰雪里格外显眼吗。”</p>
安文生：“……”</p>
安文生是极有经验的。</p>
他说在雪域上和西域沙漠有些类似，阳光颇毒，如果穿白衣，会晃瞎眼睛，穿黑衣可以隔绝阳光，也不会晃眼，挺好。</p>
所以一路上，他穿的都是这种黑红相间的衣服。</p>
苏大为其实想告诉他，其实……黑色更吸热。</p>
不过看他现在的身材，转念一想，就当给安文生蒸桑拿减肥了。</p>
只不过，此刻这黑色，在冰雪背景下，确实有些显眼了。</p>
要是被吐蕃人看到，那之前说的都白费。</p>
吐蕃兵只用站在合适的角度，抛洒箭雨，都够苏大为他们喝一壶的。</p>
甚至就围在这里就够了，可以等苏大为他们饿死。</p>
到那时，苏大为只怕哭都哭不出来。</p>
“几位，外面是什么情况？”</p>
身后的洞口传出一个人声。</p>
接着，那位本教的小僧人灰头土脸的钻出来。</p>
也不知他刚才做了什么，身上除了沾了血渍，还有各种灰渍。</p>
当然，也可能方才在洞里光线太昏暗，直到出来才看清他的样子。</p>
苏大为向他看去，眉头一挑：“还不知法师如何称呼？”</p>
“在下？”</p>
小僧双手合起道：“叫我紧那罗即可。”</p>
“紧那罗？”苏大为脸上露出玩味之色：“我看小法师，不像是吐蕃人，也不是象雄人吧？”</p>
之前在洞里没看清，出来可看明白了。</p>
这个小僧人年纪在二十左右，身材瘦削，两颊微陷，一双眼睛如透明的琥珀，极有神彩。</p>
但是他的肤色，既不像是吐蕃和象雄的那种小麦色，又不是唐人的那种浅黄，而是黑。</p>
不是昆仑奴的黑，而是天竺三哥的那种黑。</p>
这位紧那罗，看着更像是苏大为在长安曾见过的天竺妖僧那罗。</p>
巧了，这两人的名字，也有些相似。</p>
那罗，紧那罗。</p>
紧那罗貌似天龙八部之一。</p>
“你是本教僧人？你的名字，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天竺的释者？”</p>
“我原本是天竺人，在大唐使者王玄策出使天竺时，来到吐蕃。”</p>
苏大为上下打量着他，疑心渐起。</p>
“你说的是王玄策灭中天竺那次？”</p>
紧那罗脸上挂着淡淡笑意，面容不改。</p>
但是眼中却光芒一闪，像是被说中了心事。</p>
“你袖中鼓囊囊的，装了什么？”</p>
在安文生面露思索，李文博诧异，聂苏好奇的目光下，苏大为指着紧那罗的僧袖，再次追问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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