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零一章——人</p>
那男人跪在雕像底下,等了许久，上面依然是一片死寂。</p>
只有雕像上的血迹在缓缓往下流淌。</p>
“娘娘？”男人壮着胆子，在地上磕着头：“娘娘勿怪,是我冒犯了娘娘，娘娘这么厉害,肯定有别的特殊降神法吧……”</p>
他说到这，似乎越发小心翼翼,斟酌着用词：“……就用另外娘娘你觉得便的法指引我就行，我一定遵照娘娘你的指示。”</p>
师清漪发觉他这次的用词很有意思，一开始说的是“告诉他”,但是发现没有得到应以，似乎以为心娘娘因为他说的话而生气,怕怪责他,之就没有任“告诉”,“说话”之类的表述了。而是用了委婉的指引,像是发现自己犯了什么言语上的禁忌，连忙改口。</p>
师清漪联系他对那些学生们的作为,手机录像里心娘娘遇上雨霖婞时的情景,再加上这人现在的反应,心里越发确定了心娘娘的一个特点。</p>
心娘娘，应该不会说话。</p>
甚至极有可能,心娘娘没有舌头。</p>
他可能以为心娘娘失舌头，看到那些成为祭品的学生也被割舌头，心里会平衡一些。残缺的总会嫉妒完整的，在一些记载中，如果一些“邪神”失了身体的什么部，它的信徒更倾向于会向它献祭失同样部位的贡品,以此娱神。</p>
师清漪暗忖片刻，取下春雪，并将缠绕在上面的气生根松开了，将它放长了以垂落下。</p>
她仔细把控着力道，让气生根缓缓落到心娘娘雕像胸口那个洞口处。这气生根着生在榕树上时，中部组织原本是活着的，切开会爆浆液，就像是在流血，只不过现在断掉法再活动，但仍会隐约颤动，这下遇到洞口附近的血，顿时吸纳了些许。</p>
师清漪取从叶警官那里得到的空白纸，将上面公安局的标记撕掉，让它看上像一张没有任特征的白纸，再用蘸了血的气生根一端在上面写字。气生根的中组织如同墨囊，吸纳过，暂时储存了些血，如果落笔那端血不够了，她就捏着气生根一端挤一挤。</p>
最终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，将那白纸扔下。</p>
那男人感觉到一张纸从天而降，捡起来一看，差点吓懵了，上面赫然是几个红惨惨的字：“拿没用的心骗我，大胆。”</p>
他嗅了嗅，纸张上一股子血腥味，这明是用血写的。</p>
男人这下真的以为是“降神”现场，身体匍匐得越发低了。</p>
他本来是想借用某种办法，让心脏得以看上正常地跳动起来，伪装成真正的离体活心与心娘娘做交易，这下看到纸上的字，以为自己被心娘娘识破，声音颤抖，赶紧求饶：“娘娘……你就算借我一万个胆子，我也不敢啊。我真的十努力地在为你寻找你想要的心脏，只要能让娘娘满意，我做什么都愿意，只求娘娘看到我的诚心。”</p>
师清漪接过洛神手中的纸，再用蘸血的气生根写了一句话，将白纸甩下。</p>
这句写的是：“什么都愿意？那自己把舌头割了。”</p>
那男人看见了，面如土色，又是连连磕头：“娘娘饶命，娘娘饶命。”</p>
师清漪再写：“割掉你的舌头。我就告诉你怎么活得久。”</p>
又是一张血字白纸从雕像上的黑暗中萧瑟地飘下来，此情此景，说不的诡异森然，那男人看完这行字，这下都快吓傻了。</p>
洛神再给了师清漪一张纸，师清漪本就想好好吓唬下底下这个人，这下接过来，又写了一句。别看这种人信奉邪神，干的都是丧心病狂，让人闻风丧胆的勾当，但在面对他的“邪神”时，其实就是个胆小鬼。</p>
师清漪写道：“不动手？这需要我来？马上。”</p>
血字白纸再度从天而降。</p>
底下的男人瑟瑟发抖，根本不敢应声。</p>
师清漪玩心上来了，想再写，于习惯伸手，结果手心并没有等来白纸，而是等来的洛神的手。</p>
洛神的手指搭在她手心上。</p>
师清漪借着底下的微光看着：“……”</p>
“没了。”洛神用指尖在她掌心写着字。</p>
师清漪站在雕像肩膀上，只觉得心尖都发痒。除此之外，她有些没意思，这纸张有限，写不了几句就没了，全被丢了下，一时半会也收不来。</p>
这下没别的办法了，师清漪在洛神手心写了些字，两人暗自商量好，洛神从雕像身攀过，轻盈落到了雕像的右肩上。</p>
右肩上站着雨霖婞和边橙，洛神一边揽着一个，带她们飞身跃下雕像。</p>
师清漪则是站在肩上，往下俯看。</p>
洛神站在背的阴影中，用手轻敲了下雕像的背。</p>
……嗒。</p>
敲雕像的响动幽幽的，似暗夜里扣门的鬼魅。那男人在底下听见了，浑身一个哆嗦，惊恐地东张望，他等了好一会，心娘娘都没有再“降神”，正是心中最骇然的时刻。</p>
师清漪得到洛神的暗号，攀到心娘娘的脑袋，跟着身子一跃，暂时脱离了这种附着，在悬空的那一瞬，她抬脚在心娘娘的雕像脑袋上猛地一踢。</p>
洛神也抬脚，靴子踏在心娘娘身。</p>
两人一个在上用力，一个在下用力，那么高大的心娘娘雕像顿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搡着，往前倒。那男人正跪在祭坛面前，看到上面的阴影朝自己压来，吓得拔腿就跑。</p>
但雕像实在是太大了，犹如泰山压顶，他就算仓皇逃窜，也躲不过身那黑影的倾轧。</p>
师清漪踹过了，落在雕像身上，随雕像往下坠。</p>
只听轰隆一声，那雕像倒了下来，不过并没有将他整个人压在地面，而只是压住了他的一只腿。就算这是木雕，那么大的体型，重量自然是难以估量的，那男人被压住的那条腿的骨头顿时断裂了，大声哀嚎起来。</p>
他以为是心娘娘发怒在惩罚他，哭喊道：“娘娘饶命！娘娘饶命啊！”</p>
他一边痛苦嘶喊，一边拼命想将自己的腿从雕像底下抽来，腿下鲜血淋漓，可论他怎么用力，那腿都难动弹毫，雕像更是沉沉地压在他身上，纹丝不动。</p>
师清漪踏着心娘娘倒下横卧的雕像，缓步向他走。</p>
他感觉到黑暗中有人在靠近，以为是心娘娘过来了，更加疯狂地想拔自己的腿，但仍然济于事，他这下完全绝望了，只能嘴里不断念着什么疯话。</p>
师清漪的身影逐渐在烛光中现了，面色却是晦暗的，一双红眸似要泣血。</p>
妖娆与冷戾，结合得那么恰如其。</p>
只看她一眼，都似要被她周身的冷意扼住咽喉。</p>
“是……是你！”那男人这才看她的模样，大惊失色。</p>
“认识我？”师清漪唇边笑了下。</p>
没有任温度。</p>
“不……不认识。”那男人吓得半死，慌忙说：“我……我只是之前见过你，当时你在爬那个榕树。”</p>
师清漪走到雕像的那一头，站在上头，居高临下地睥睨已经被压断腿的那人：“当时在底下抓着我脚的人，果然是你。如果当时我没注意，被你一把抓下，底下那么危险，我肯定会吃苦头的。”</p>
她缓缓蹲下来，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，像只乖巧的兔子团在那，双眼却红着：“看来你这是存心要我死啊？”</p>
“……不不不。”男人骇得牙齿颤，浑身又生疼，简直如临地狱：“我……我不是的。”</p>
洛神，雨霖婞和边橙也走了过来。洛神扫视了下地面，地上散落着几张师清漪之前写过的血字白纸，她弯下腰，一一捡起来，仔细叠好，这才走到师清漪身边。</p>
边橙紧握着拳头，眼中都是愤恨的怒火，瞪着那男人看。</p>
“你……你……没有死，你应该在薄膜那里要变成食物的。”那男人以为她已经死在底下，这下看见了边橙，可自己却又被雕像压着法动弹，竟也对边橙惧怕起来。</p>
他能看边橙的恨意，如果边橙手里有刀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，才能勉强缓解边橙心中这一个多月惨人道的痛苦，以及这几天东躲藏时遭受的噩梦般的折磨。</p>
长期处在极端的压抑环境下，会让人在看到造成这一切的仇人，变得疯狂。</p>
“薄膜那里？”师清漪听见男人的说辞，说：“这么说你从树上下，也和我一样，看到边橙在薄膜上躺着？你说她要变成食物，谁的食物，是从墙壁上那些洞里来的么？”</p>
那男人一时没有答。</p>
“你很不配合。”师清漪松开抱着膝盖的手，取军刀，从雕像脑袋上跳下。</p>
她弯了腰，在上俯瞰那人，微微笑了笑：“那看来我必须让你配合一点才行。”</p>
那男人跟条狗似的瘫在地上，看见她的微笑，却只觉得浑身战栗。</p>
“洛神。”师清漪这时候抬起头：“带边橙到雕像上，接下来的画面，不适合她这样的学生看。”</p>
洛神揽着边橙，跃上卧倒的雕像。</p>
“啊啊啊。”边橙眼中带着恨，浑身哆嗦着头看，因为雕像太大了，就算卧倒也有高度，站在她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情况，只能再度看向洛神。</p>
“我晓得你的执念。不见他死，你必此生法释怀。”洛神垂眸，轻声道：“甚至你想亲手杀死他。”</p>
“啊啊啊。”边橙点头，身体抖得更厉害。像是很矛盾，一面恨得想杀了他，一面却又恐惧杀人这件事。</p>
洛神看边橙的颤抖，道：“这辈子杀过鱼，鸡之类的么？”</p>
边橙摇头。</p>
如今生活条件好了，这个年纪的学生大多都是家中的宠儿，这些事都是父母长辈来做的，甚至很多人自己都不动手，直接超市买已经处理好的。</p>
“平素考试，在学校排如？”洛神说着，递给边橙一支笔，又把之前捡起来的血字纸翻了个面，让边橙在背面写字。</p>
边橙手指哆哆嗦嗦的，写道：“年级第一，偶尔第二。”</p>
“成绩甚好。”洛神道：“你的未来不止于此，很长。”</p>
师清漪知道边橙之前完全是靠着求生的意志不断坚持下来的，在地底下遇见那么多可怕的事情，也绷着那根弦，没有低头，足见边橙的勇敢。但这种勇敢，并不足以支撑边橙对什么仇人痛下杀手，诚然边橙很想杀了那个人，现在她处在激动之下，也会做到，但在完成这个行为之，她面的情绪将会陷入极度崩溃的状态。</p>
就算是一些警察第一次开枪击毙穷凶极恶的罪犯，也有一些需要接受枪支心理问询，更况是边橙这样以往生活简单的学生，她以很可能会现很严重的心理应激反应。</p>
“边橙。”师清漪听见了，声音柔和了不少，说：“你仔细想清楚，你要不要亲手做这件事。这是你的选择。”</p>
洛神也看着边橙，道：“倘若你当真做了此事，会怕么？”</p>
边橙一怔。</p>
跟着她身体抖得越发厉害，眼泪滚了下来，“啊啊啊”地放声大哭。她一边哭，一边在纸上写字：“我很害怕……我很害怕！可是我要他死！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！我想杀了他，但我怕！”</p>
她哭得越发崩溃，雨霖婞看见了，也忍不住叹息，说：“知道你的心情，但这不是你能做得来的。”</p>
洛神声音虽冷，却轻柔，道：“你不必自个做，我们与你不一样，可以替你达成心愿。”</p>
边橙眼中含泪，看着洛神。</p>
“你莫要看。”洛神道：“但你可以在此听着。倘若这会让你执念消弭，好过一些。”</p>
边橙抽噎着点点头，在白纸上写道：“谢谢。”</p>
洛神没再说话了。</p>
师清漪这下知道了边橙的最终选择，拎着军刀，再度看向地上的那个人。那个人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变冷，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。</p>
“我说过。”师清漪在那人身边蹲下：“你要配合。”</p>
她说着，用军刀猛地扎了那人的手掌中，将那人的手扎在地上。</p>
那男人痛得哀嚎起来。</p>
而边橙听见了那男人哀嚎的声音。</p>
“现在能配合了么？”师清漪低声说。</p>
“我配合，我配合！”那男人吃痛，赶紧道。</p>
“你说配合。”师清漪歪了下头：“为什么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，你这么久都不答我？”</p>
她说话，感觉那男人身上有股奇怪的香气，而且她觉得在哪里闻到过。</p>
那男人也顾不得手上和腿上的伤了，连忙说：“那个学生逃，我有找过她，但是她太会藏了，我找不到。被你从榕树上踢下……我落下时，看到薄膜上躺着一个人，认是她，但她不动了，我就知道是猫头鹰把她带到这里来的，猫头鹰……会给蚂蚁抓食物，就放在薄膜上……那些蚂蚁会自己从洞里爬来食的。”</p>
“薄膜有弹性，你掉下的时比我早不了多少，我下，为什么没看到你？”师清漪这点想不通：“你怎么逃过底下的榕树的？就算你走运逃过了，那你掉下也会被弹起来，你怎么那么快消失的？”</p>
“榕树不会攻击我，我时常从……从榕树这里穿过，到这地下来，这样……很快。”面对这样的师清漪，他只怕自己再遭罪，哪敢隐瞒，实交待说：“而我每次跳下，猫头鹰都会……来接我，抓着我飞起来，带我平稳地落到地上。”</p>
“夜枭来接你？”师清漪看他就是个废物，一个别人的棋子而已，就凭这么一个人，他怎么可能每次都能从域里全身而退，榕树不攻击，甚至猫头鹰都会接他。</p>
这底下阴森诡谲，如果他背没有人给予特殊的支持，他可能连一个小时都撑不到，就死了。而他身上的这股子疯狂的劲头，对于心娘娘的愚昧崇拜，更能成为别人利用他的一个最好的点，这样的疯子，往往最容易操控。</p>
师清漪冷笑：“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么，也配那种夜枭来接你？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？是谁告诉你这种办法的？”</p>
那男人被看穿了，却支支吾吾，不敢说。</p>
“现在开始，都将是提问时。”师清漪笑了起来：“你要认真答，直到答案让我们满意。如果让我们不满意了……”</p>
她取军刀，再度一扎。</p>
“啊啊啊啊！”那男人再度痛得大叫，脱口而：“是……是有个男人告诉我的！他说这地下的东基本都是他的杰作，他……他给我吃了一个什么东，吃下，这地下的那些东就不会伤害我了，我就能每次平安入！至于猫头鹰，猫头鹰是我每次跳下，有一个跳跃时，我在那里吹响枭哨，它就会飞来接住我，带我落地！我说的都是真的！是真的！”</p>
“拿来。”师清漪言简意赅。</p>
那男人忍着痛，另外一只手在身上摸索，拿一个黑色的小哨子，看上像是某种发黑的骨头做的，上面几个小孔。</p>
师清漪接过来看了看，说：“只要吹这个枭哨就行么？不会这么简单吧？”</p>
“要……要和猫头鹰多熟悉下，是那个男人带我熟悉的！”</p>
师清漪将枭哨收了起来，说：“那个男人叫什么，到底让你吃了什么？长什么样。”</p>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，更不知道他给的那是什么，看起来像一颗药丸，他……说让我好好表现，我就能在底下实现我的愿望，达成娘娘的要求，为娘娘献上活心，讨了娘娘欢心，说不定娘娘就会告诉我活很久的办法。只要吃了那个药丸，底下的东基本上都不会攻击我，会辨别我身上的药丸气息。”</p>
师清漪嗤笑：“告诉你活很久的办法？你怎么知道，她就是活着的？”</p>
那男人愣了下，说：“心娘娘看上就像是活人，传闻说……她是明朝人，一直活到如今。”</p>
“也许只是看上活着？”师清漪说：“一个整日里在地底下游荡，掏心的人，你觉得她是活人？你看到的表象，可不一定就是真的。”</p>
反正从心娘娘投照在墙壁上的影子来说，她绝对不对劲。</p>
那肯定不是活人。</p>
那男人信邪神信到都快疯了，愚昧不化：“娘娘肯定是活人，她懂秘法的。”</p>
师清漪懒得搭理他，继续问：“三坟的女儿坟那里有个心脏祭品，是你放的，是和你一块的信徒放的？”</p>
“我……我放的。”男人害怕她，有问必答。</p>
“以心娘娘的字就是赵听琴，那个明朝时失踪的女儿？”师清漪问他。</p>
她之前就觉得赵听琴是心娘娘，各种细节都能对得上，现在就是要一个确认。</p>
“赵听琴的确是……心娘娘当年的闺。”</p>
雨霖婞不耐烦了，走到师清漪边上，说：“师师，快点问，全部问完了我好弄死他。”</p>
那男人赶紧哭嚎：“不不不！我知道很多！我知道更多，你们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的吧，多问我一点！”</p>
师清漪低声笑起来：“你们用什么做心脏实验？心脏离体以，不可能正常跳动，你这些心脏，是怎么做到的？”</p>
她瞥向滚落在地的那个心脏，这颗心脏是这个人来时带来的，跳动与之前的都不一样，看上几乎和胸膛里存活的活心没有区别。</p>
那人恨不得能多答些，以便苟活片刻，一只手不断继续拔着腿：“我也……不……不知道，是那个男人给我的，他说是种子。只要用这个种子给人吃下，慢慢的，心脏就算离开人体，也会成活的。只是这不一定，需要做实验，一开始总是失败，就需要很多……人。”</p>
“以你就对别的那些信徒下手了？”师清漪问。</p>
那男人恬不知耻地承认了：“是……是。反正我们这边的同伴不少，都是信心娘娘的，但他们知道在做心脏实验，肯定不会吃，我就把种子藏在食物里，骗那些信徒吃下。心脏变化需要几率，但是实验了那么多，部人挖心脏，发现没有什么用，是死心，不会跳。”</p>
“吃下种子，会变成凶尸的。”师清漪说：“你这么弱，你怎么拿得住那些凶尸，能挖他们的心，把他们当做实验备用容器？”</p>
那人：“……”</p>
“那些尸体有弱点，是那个男人告诉我的。”那人说：“他们的活动，全都是靠心脏里的果实在维持，他们法全天活动，需要来休息，休息时是不会惊动的，我就趁着那个时挑选几具带走，然看看实验成果。”</p>
吃下种子。</p>
……心脏里的果实。</p>
师清漪暗忖，是之前心脏里那个小疙瘩么？</p>
师清漪又向他看了一眼。</p>
“那些凶尸平常也不主动攻击你？”师清漪问。</p>
“不会攻击，我吃了那个药丸，这些尸体也认……药丸气息。”</p>
师清漪沉吟起来。</p>
看来并不是凶尸认什么药丸气息，而是心脏里的果实在认这种气息。这个人说这地下的东基本上都是另外一个男人弄来的，种子与果实自然也包含在内。</p>
“既然有这么多的实验信徒让你挑选了。”师清漪目光森冷不少：“为什么要对边橙她们这样的学生下手？”</p>
那个人知道她在生气，声音越发小了：“我在研究那些尸体心脏里形成的果实，渐渐发现年龄不同，果实的大小也不同。三十岁左右的心脏也能动几下，但是很快就不行了，再大一点的都是死心，可能是因为年纪上了，身体里的心脏会化，我就想是不是更年轻的会更有用，毕竟年轻人的心脏质量最好。面……面抓了一些学生来，发现的确是……这样。”</p>
边橙全程在雕像上听着，不住落泪。</p>
洛神沉默地看着她。</p>
师清漪心头火起，又朝那人手上扎了一刀，这换了一只手。</p>
那男人痛呼一声：“……我……我答了，为什么……”</p>
师清漪冷笑：“你是答了，但是我们不满意。”</p>
那人：“……”</p>
师清漪又问：“那些学生有多少个，关在哪？”</p>
“剩下……八个。在这祭坛面的两个房里。”</p>
“接着说。”师清漪斜了他一眼。</p>
那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：“我发现学生的确是效果最好的……但也有几率，只是形成大果实的几率更大，就把他们当成最珍贵的祭祀品。但学生太少了，毕竟容易惊动会，我就很节省，隔段时才举行一次献祭，喂种子，观察。”</p>
师清漪面色森然了下来：“你说什么，节省？”</p>
那男人感觉自己像是拂了师清漪的逆鳞，浑身发冷。</p>
“你说的什么措辞？你算什么东！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！让你节省！”雨霖婞也一脚踩在他肚子上。</p>
那男人大叫一声。</p>
“那些都是别人的心头肉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，不是什么物件，你敢说节省！”雨霖婞一下一下，边踩边骂：“我让你说节省！你再说！”</p>
边橙听见那男人此起彼伏的惨叫，泪流不止，却又觉有一种终于狠狠一口气的快慰。</p>
洛神虽然没说话，之前其实相当于一直在陪她，这下道：“你可能一人在此待着？”</p>
边橙点点头。</p>
洛神这才从雕像上下来，朝师清漪和雨霖婞那边走。</p>
三个人围着那人。</p>
那人见又来了一个，顿时绝望。</p>
洛神长身而立，道：“你说地底下的诡物，皆是一个男人布。赵听琴也是么？”</p>
“不不不。”那人感觉她面色淡淡的，越发骇然：“心娘娘不听他的话……心娘娘不管是谁，见人就掏心。”</p>
“如此说来，那人给你的药丸，便对赵听琴用？”洛神冷眸睨着他：“那你是如避开赵听琴的？她也在这底下，若她在，你断不能活。”</p>
那人赶紧说：“那个男人给了我一小瓶东。只要带在身上，心娘娘就不会伤害我。”</p>
洛神也闻到了他身上隐约的香气，道：“取来。”</p>
那人两只手都是血，在身上摸了下，摸一个很小的瓶子。</p>
洛神接了过来，轻嗅了下，对师清漪说：“与一水那个香瓶的香气一般。”</p>
当时师清漪酒醉那晚，一水曾说爷爷给他留下了那个香瓶，洛神从一水那里取走了一些香膏，现在正留在房子里。</p>
师清漪心想，难道就是因为这样，一水爷爷身上当时带着这种香瓶，以在遇到心娘娘以，心娘娘没有对他下毒手？而且一水说了，他爷爷遇见常郎君，也开过这个香瓶，常郎君同样放过了他。</p>
这香瓶是爷爷给一水辟邪的，原来真有这么好的辟邪作用。</p>
洛神将香瓶收了起来。</p>
那人见了，也没有什么明显反应。</p>
洛神瞥了他一眼，讳莫如深。</p>
那男人趁着问话拖延时，已经慢慢将自己的腿拨来了，他抬手一甩，甩开手上扎的军刀，连滚带爬地往前，师清漪早就看见他准备逃脱的这个小动作，也没点破，捡起军刀站起身来。</p>
“你能爬多远？”师清漪说着，和洛神有雨霖婞三人缓步跟过。</p>
那男人这下原形毕露，大骂起来，这个时候一个影子突然又蹿过来，师清漪定睛一看，是之前那个抱着脑袋捶的可怜男人。</p>
他正在逐步变为凶尸，估计在不断反抗内心的攻击冲动，等他看到地上的那个疯男人，认了他，哀嚎一声，猛地扑了过。</p>
但那疯子吃了药丸，那个可怜男人会变成凶尸，必然是被强行喂了种子，因为药丸的气息，他法真的对那疯子下杀手。</p>
那疯子咧嘴一笑：“你……你动不了我的。”</p>
那男人越发痛苦，双手在那疯子身上乱抓，一边念叨着一个字，似乎是让那个疯男人将叫这个字的人给他，那疯子的衣服被他抓乱了，从身上滚了一个什么东来。</p>
那疯男人顿时变了脸色。</p>
洛神走到那东旁边，弯腰捡了起来，是另外一个香瓶。</p>
“原来你有两个？”师清漪说：“难怪洛神拿走你的瓶子，你看上并没有太慌张。”</p>
那疯男人这下才真的慌了，他一边将身上那个男人推开，一边勉强撑着身体，跪在地上：“给我一瓶，给我一瓶！我不能没有这个瓶子！”</p>
师清漪，洛神，雨霖婞三人缓步退了起来。</p>
洛神从香瓶里倒了一抹香膏，涂到自己手背上，并把之前那两个香瓶别给了师清漪和雨霖婞。</p>
那男人见她们三人突然退，越发觉得不对劲，缓缓头看。</p>
他身现了一双赤足，那赤足的主人穿了一件古款式的衣裙，裙摆参差不齐的，似乎有年头了。</p>
那疯男人脸色发白，哆嗦了起来：“不，娘娘……不要。”</p>
赵听琴的模样看上很年轻，肤色白皙，眼睛也是漂亮的丹凤眼。她低着头看着地上这个人，脸上除了有些脏，并没有什么别的痕迹，整个人看上弥漫着一层死气，看上和人的形体没有区别，难怪那个疯男人会觉得她是一个活了很久的活人。</p>
师清漪往退的同时，不明白之前赵听琴投照在墙壁上那些古怪的影子是怎么事。</p>
赵听琴弯下腰，将那疯男人抓了起来。</p>
“我是你的信徒！我信你啊，娘娘！”那疯男人没有了香瓶，恐惧地喊道。</p>
赵听琴没有什么脸色变化，一只手抓着那人，另外一只手穿过了那人的胸膛。</p>
那个疯子最一个“信徒”留在嘴里，没有来得及喊来，整个人像只破麻袋一样，在赵听琴手上断了气。</p>
赵听琴挖了他的心脏，刚挖来因为有残留的反应，而跳动了那么片刻，但很快心脏就不动了。赵听琴看见这个心脏没有动弹，骤然暴怒，凄厉尖叫起来，抬脚将这心脏踩碎了。</p>
跟着她站在原地，看向了师清漪她们。</p>
师清漪一手握紧了春雪，一手拎着军刀，洛神将巨阙挑在身旁，雨霖婞则朝她举起了枪。</p>
赵听琴并没有过，目光瞥到地上那颗在跳动的心脏上。</p>
这是那个疯男人最带来的，现在在跳。</p>
赵听琴快步走过，捧起了那个心脏。她像是欣赏宝贝一样，仔细看着它的跃动，脸上满是癔症一般的神色。</p>
“清漪。”洛神轻声道。</p>
师清漪感觉洛神的目光愈发幽冷，而且没有看赵听琴，而是看向另外一个向，连忙循着她的目光看。</p>
却见远处的阴影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。</p>
那人大部被阴暗挡住，只露下半身隐约可见，师清漪能看他两只脚上有缝接的痕迹，而上半身的肩膀上并没有脑袋。</p>
是常郎君。</p>
也许是这边之前那男人哭嚎的动静太大，把赵听琴和常郎君都引来了。</p>
之前师清漪曾在野草地里见过他，并且留下了他的一只手，但之那只手放在房子里守着都被取走了。而此时此刻，师清漪感觉常郎君和上次相比，变得不太一样了，虽然是缝补的身体，但那些身体的部并不是之前那样杂七杂八，而有种融合感，仿佛这就是他本来的身体部。</p>
而那只手，又好端端地到了他身上，与小臂相接。</p>
赵听琴见常郎君过来，似乎十激动，双手捧着那颗跃动心脏，跑到常郎君跟前，跪了下来，像是向郎君奉上什么至宝。</p>
她果然法说话，一边跪行，一边嘴里道：“啊啊啊！”</p>
常郎君接过那颗心脏，轻松捏碎了。</p>
赵听琴蓦地怔在那。</p>
常郎君没有理会赵听琴。</p>
虽然没有脸，但师清漪总觉得常郎君在看着她们在的这个位置，脚尖朝向她们。</p>
过了一会，常郎君迈开步子，朝师清漪走了过。</p>
不知道为什么，师清漪明明并没有任恐惧的感觉，手心却了汗。</p>
一个头的缝补躯体缓步走向她们，并且在靠近她们的某个位置上停下来，在那站了一会，这才又径自离开了。</p>
赵听琴被他捏碎心脏，快步跟了上。</p>
四周除了那即将彻底化为凶尸的可怜男人的哀嚎，再也没有别的响动。</p>
好半晌，雨霖婞才面色煞白地开了口：“……刚才应该是我人生的一个巅峰时刻，心娘娘和郎君都在我面前，都没动我。”</p>
“是因着香膏。”洛神道：“一水给我的香膏，便是如此。”</p>
雨霖婞松了口气：“以我们人人在身上带点这香膏，就不用担心赵听琴和郎君了。”</p>
“我们要担心的另有其人。”师清漪凉声说。</p>
“是这个疯子嘴里提到的那个男人？”雨霖婞忙问。</p>
“嗯。”师清漪点头：“我怀疑是那个姓林的。他和那个黑袍人，就躲在这地底下，就是不知道在哪。”</p>
“先把学生带。”洛神转身朝边橙走。</p>
边橙之前听见动静，在雕像上不敢动，见她们来，连忙迎上。她在远处看到那个疯男人的死状，眼中的愤恨这才松了些。</p>
四个人在祭坛面找到了一扇暗门，走，发现里面有不少阴暗的房，一股子血腥味。她们一一走，一些房里空一人，有的房里瑟缩地坐着一到两个学生，看见她们来，越发往角落里躲。</p>
师清漪声音温柔，耐心向她们解释，她们这才放声哭了起来。</p>
最终清点了下，是只剩下八个活着的学生。边橙之前是和六个学生关在一起，但现在那个房里只剩下了四个，边橙抱着那四个学生哭了许久，这才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狱。</p>
师清漪发现这八个学生中，有一个的模样和之前那个手机屏幕全家福上的孩子差不多，不过她舌头也被割了，问不什么话来，等师清漪她们带着这八个学生到祭坛处，那个全家福上的女孩看见不远处正在挣扎的可怜男人，先是一愣，顿时疯了似地跑过。</p>
她抱着那个可怜男人，嘴里动着，依稀像是喊着爸爸，但是她发不任爸爸的读音。</p>
那可怜男人看了她一会，突然将她猛地推开，又跑走了，那女孩边哭边追，师清漪她们也赶紧跟了过，结果就见那女孩呆愣在原地。</p>
前面那个可怜的男人头痛欲裂，实在法忍受，往墙壁上一个锋锐的突起撞，脑袋卡在上面，很快就不动了。</p>
女孩受不了这个刺激，晕了过。</p>
师清漪赶紧跑过，抱起那个女孩，面色沉沉的。</p>
这是怎样的人炼狱，她难以想象。</p>
雨霖婞看得实在难受，将那个可怜男人丢下的手机塞在女孩的衣服口袋里。</p>
师清漪看着那女孩，声音微抖，低声说：“你爸爸是个好人，其实算起来是他帮忙救了你，也亲手帮你报了仇。”</p>
如果不是那个可怜男人把那个疯子的藏着的第二个瓶子抓来，赵听琴也不会结果了那个疯子。</p>
师清漪厌恶人性的那些恶与愚昧，却又看见了这人世的执着悲伤。</p>
叶警官留下的文字，手电筒。</p>
这个可怜男人留下的手机。</p>
那是在温暖的爱中才能蔓延来的尽悲苦，却又是那么温柔。</p>
姑姑俯瞰世人，可从当初到如今，师清漪一直都是远离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俯瞰，仍愿意以限接近于人的悲悯，与世人生活在一起。</p>
纵然人苦，她仍爱人。这样，她身上才有人的烟火气息。</p>
她们三个大人与学生们穿过通道，往前走，一路寂静声。</p>
“现在就剩下阿音没找到了。”师清漪有些担心，但那些学生的状态很差，她必须尽快送她们治疗：“雨霖婞，我们送你到口，你安顿她们，我和洛神找到了阿音再。”</p>
雨霖婞一想，这的确是相对最好的办法，点点头。</p>
但口也不是那么好找的，这底下太大了，一行人兜兜转转，又过一个小时，师清漪突然顿住了脚步。</p>
她抬眼看，看见前面站着一个女人，以为自己看错了。</p>
那居然是……宁凝。</p>
宁凝没有说话，面上毫起伏地朝一个通道指了指，快步离开。</p>
师清漪她们感觉跟上，但宁凝已经消失不见。</p>
虽然夜说她把宁凝救了，可宁凝当时心脏都被掏来，又怎么会被救？夜的医术再好，应该也不可能这样才对。</p>
而且宁凝刚才看上与以前完全不一样，比起宁凝，其实她的状态更像是以前的九妹。</p>
就像是她已经彻底归了九妹，原本宁凝是齐肩短发，现在看上头发也比当初留长了些许，扎在脑，不过断眉在。</p>
“她指什么呢？”雨霖婞对宁凝是有种本能的警惕，毕竟以前这人手段太狠了。</p>
洛神没有说话，第一个走了宁凝指向的通道，师清漪立即跟上。</p>
她们沿着这条通道走了一阵，发现前面有个圆盘，音歌就在圆盘上安静地坐着，看见她们，音歌立即快步跑了过来。</p>
“阿姐。”音歌难得有了些情绪起伏：“洛姐姐。”</p>
然她看了雨霖婞一眼。</p>
“你在此等我们？”洛神看了她之前这等待的模样，低声道。</p>
音歌点头：“那个宁凝让我在这等，说会带你们过来。”</p>
“真是天塌了地陷了，宁凝居然帮忙了。”雨霖婞随口吹凉风：“我得看看外面的太阳，是不是从边来的。”</p>
“外面现在是黑的，没有太阳。”师清漪说。</p>
雨霖婞：“……”</p>
“宁凝让你在这等，你就在这等？”师清漪总觉得音歌应该不会这么轻信宁凝，毕竟当初在凤凰古楼里，音歌见识过宁凝的心狠手辣。</p>
“她说，主人发现我们很久没，让她来看看。”音歌复述了一遍宁凝的话。</p>
洛神道：“是夜担心了。”</p>
师清漪看了下手表，说：“长生肯定更是急得不行。”</p>
音歌在这底下就是一部活地图，师清漪赶紧问她：“这边你以前几次有来过么？”</p>
“来过，我知道口。”</p>
“我们快。”师清漪赶紧说。</p>
与上次一样，在音歌的引路之下，一行人最终顺利从村祠的暗道里离开。</p>
外面夜色沉沉，只有风吹着野草的声音。</p>
有一个女孩晕着，边橙和剩下那七个学生闻到外面的野草气息，风带来的味道，被那自由的风吹着，像是久久未曾反应过来。</p>
过了好一会，这群学生抱在一起，再度放声痛哭。</p>
师清漪轻叹一声，看向洛神，洛神垂眸不语。</p>
哭声在野草地起起伏伏，最终随着夜风散。</p>
</p>sxbiquge/read/2/2988/ )
那男人跪在雕像底下,等了许久，上面依然是一片死寂。</p>
只有雕像上的血迹在缓缓往下流淌。</p>
“娘娘？”男人壮着胆子，在地上磕着头：“娘娘勿怪,是我冒犯了娘娘，娘娘这么厉害,肯定有别的特殊降神法吧……”</p>
他说到这，似乎越发小心翼翼,斟酌着用词：“……就用另外娘娘你觉得便的法指引我就行，我一定遵照娘娘你的指示。”</p>
师清漪发觉他这次的用词很有意思，一开始说的是“告诉他”,但是发现没有得到应以，似乎以为心娘娘因为他说的话而生气,怕怪责他,之就没有任“告诉”,“说话”之类的表述了。而是用了委婉的指引,像是发现自己犯了什么言语上的禁忌，连忙改口。</p>
师清漪联系他对那些学生们的作为,手机录像里心娘娘遇上雨霖婞时的情景,再加上这人现在的反应,心里越发确定了心娘娘的一个特点。</p>
心娘娘，应该不会说话。</p>
甚至极有可能,心娘娘没有舌头。</p>
他可能以为心娘娘失舌头，看到那些成为祭品的学生也被割舌头，心里会平衡一些。残缺的总会嫉妒完整的，在一些记载中，如果一些“邪神”失了身体的什么部，它的信徒更倾向于会向它献祭失同样部位的贡品,以此娱神。</p>
师清漪暗忖片刻，取下春雪，并将缠绕在上面的气生根松开了，将它放长了以垂落下。</p>
她仔细把控着力道，让气生根缓缓落到心娘娘雕像胸口那个洞口处。这气生根着生在榕树上时，中部组织原本是活着的，切开会爆浆液，就像是在流血，只不过现在断掉法再活动，但仍会隐约颤动，这下遇到洞口附近的血，顿时吸纳了些许。</p>
师清漪取从叶警官那里得到的空白纸，将上面公安局的标记撕掉，让它看上像一张没有任特征的白纸，再用蘸了血的气生根一端在上面写字。气生根的中组织如同墨囊，吸纳过，暂时储存了些血，如果落笔那端血不够了，她就捏着气生根一端挤一挤。</p>
最终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，将那白纸扔下。</p>
那男人感觉到一张纸从天而降，捡起来一看，差点吓懵了，上面赫然是几个红惨惨的字：“拿没用的心骗我，大胆。”</p>
他嗅了嗅，纸张上一股子血腥味，这明是用血写的。</p>
男人这下真的以为是“降神”现场，身体匍匐得越发低了。</p>
他本来是想借用某种办法，让心脏得以看上正常地跳动起来，伪装成真正的离体活心与心娘娘做交易，这下看到纸上的字，以为自己被心娘娘识破，声音颤抖，赶紧求饶：“娘娘……你就算借我一万个胆子，我也不敢啊。我真的十努力地在为你寻找你想要的心脏，只要能让娘娘满意，我做什么都愿意，只求娘娘看到我的诚心。”</p>
师清漪接过洛神手中的纸，再用蘸血的气生根写了一句话，将白纸甩下。</p>
这句写的是：“什么都愿意？那自己把舌头割了。”</p>
那男人看见了，面如土色，又是连连磕头：“娘娘饶命，娘娘饶命。”</p>
师清漪再写：“割掉你的舌头。我就告诉你怎么活得久。”</p>
又是一张血字白纸从雕像上的黑暗中萧瑟地飘下来，此情此景，说不的诡异森然，那男人看完这行字，这下都快吓傻了。</p>
洛神再给了师清漪一张纸，师清漪本就想好好吓唬下底下这个人，这下接过来，又写了一句。别看这种人信奉邪神，干的都是丧心病狂，让人闻风丧胆的勾当，但在面对他的“邪神”时，其实就是个胆小鬼。</p>
师清漪写道：“不动手？这需要我来？马上。”</p>
血字白纸再度从天而降。</p>
底下的男人瑟瑟发抖，根本不敢应声。</p>
师清漪玩心上来了，想再写，于习惯伸手，结果手心并没有等来白纸，而是等来的洛神的手。</p>
洛神的手指搭在她手心上。</p>
师清漪借着底下的微光看着：“……”</p>
“没了。”洛神用指尖在她掌心写着字。</p>
师清漪站在雕像肩膀上，只觉得心尖都发痒。除此之外，她有些没意思，这纸张有限，写不了几句就没了，全被丢了下，一时半会也收不来。</p>
这下没别的办法了，师清漪在洛神手心写了些字，两人暗自商量好，洛神从雕像身攀过，轻盈落到了雕像的右肩上。</p>
右肩上站着雨霖婞和边橙，洛神一边揽着一个，带她们飞身跃下雕像。</p>
师清漪则是站在肩上，往下俯看。</p>
洛神站在背的阴影中，用手轻敲了下雕像的背。</p>
……嗒。</p>
敲雕像的响动幽幽的，似暗夜里扣门的鬼魅。那男人在底下听见了，浑身一个哆嗦，惊恐地东张望，他等了好一会，心娘娘都没有再“降神”，正是心中最骇然的时刻。</p>
师清漪得到洛神的暗号，攀到心娘娘的脑袋，跟着身子一跃，暂时脱离了这种附着，在悬空的那一瞬，她抬脚在心娘娘的雕像脑袋上猛地一踢。</p>
洛神也抬脚，靴子踏在心娘娘身。</p>
两人一个在上用力，一个在下用力，那么高大的心娘娘雕像顿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搡着，往前倒。那男人正跪在祭坛面前，看到上面的阴影朝自己压来，吓得拔腿就跑。</p>
但雕像实在是太大了，犹如泰山压顶，他就算仓皇逃窜，也躲不过身那黑影的倾轧。</p>
师清漪踹过了，落在雕像身上，随雕像往下坠。</p>
只听轰隆一声，那雕像倒了下来，不过并没有将他整个人压在地面，而只是压住了他的一只腿。就算这是木雕，那么大的体型，重量自然是难以估量的，那男人被压住的那条腿的骨头顿时断裂了，大声哀嚎起来。</p>
他以为是心娘娘发怒在惩罚他，哭喊道：“娘娘饶命！娘娘饶命啊！”</p>
他一边痛苦嘶喊，一边拼命想将自己的腿从雕像底下抽来，腿下鲜血淋漓，可论他怎么用力，那腿都难动弹毫，雕像更是沉沉地压在他身上，纹丝不动。</p>
师清漪踏着心娘娘倒下横卧的雕像，缓步向他走。</p>
他感觉到黑暗中有人在靠近，以为是心娘娘过来了，更加疯狂地想拔自己的腿，但仍然济于事，他这下完全绝望了，只能嘴里不断念着什么疯话。</p>
师清漪的身影逐渐在烛光中现了，面色却是晦暗的，一双红眸似要泣血。</p>
妖娆与冷戾，结合得那么恰如其。</p>
只看她一眼，都似要被她周身的冷意扼住咽喉。</p>
“是……是你！”那男人这才看她的模样，大惊失色。</p>
“认识我？”师清漪唇边笑了下。</p>
没有任温度。</p>
“不……不认识。”那男人吓得半死，慌忙说：“我……我只是之前见过你，当时你在爬那个榕树。”</p>
师清漪走到雕像的那一头，站在上头，居高临下地睥睨已经被压断腿的那人：“当时在底下抓着我脚的人，果然是你。如果当时我没注意，被你一把抓下，底下那么危险，我肯定会吃苦头的。”</p>
她缓缓蹲下来，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，像只乖巧的兔子团在那，双眼却红着：“看来你这是存心要我死啊？”</p>
“……不不不。”男人骇得牙齿颤，浑身又生疼，简直如临地狱：“我……我不是的。”</p>
洛神，雨霖婞和边橙也走了过来。洛神扫视了下地面，地上散落着几张师清漪之前写过的血字白纸，她弯下腰，一一捡起来，仔细叠好，这才走到师清漪身边。</p>
边橙紧握着拳头，眼中都是愤恨的怒火，瞪着那男人看。</p>
“你……你……没有死，你应该在薄膜那里要变成食物的。”那男人以为她已经死在底下，这下看见了边橙，可自己却又被雕像压着法动弹，竟也对边橙惧怕起来。</p>
他能看边橙的恨意，如果边橙手里有刀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，才能勉强缓解边橙心中这一个多月惨人道的痛苦，以及这几天东躲藏时遭受的噩梦般的折磨。</p>
长期处在极端的压抑环境下，会让人在看到造成这一切的仇人，变得疯狂。</p>
“薄膜那里？”师清漪听见男人的说辞，说：“这么说你从树上下，也和我一样，看到边橙在薄膜上躺着？你说她要变成食物，谁的食物，是从墙壁上那些洞里来的么？”</p>
那男人一时没有答。</p>
“你很不配合。”师清漪松开抱着膝盖的手，取军刀，从雕像脑袋上跳下。</p>
她弯了腰，在上俯瞰那人，微微笑了笑：“那看来我必须让你配合一点才行。”</p>
那男人跟条狗似的瘫在地上，看见她的微笑，却只觉得浑身战栗。</p>
“洛神。”师清漪这时候抬起头：“带边橙到雕像上，接下来的画面，不适合她这样的学生看。”</p>
洛神揽着边橙，跃上卧倒的雕像。</p>
“啊啊啊。”边橙眼中带着恨，浑身哆嗦着头看，因为雕像太大了，就算卧倒也有高度，站在她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情况，只能再度看向洛神。</p>
“我晓得你的执念。不见他死，你必此生法释怀。”洛神垂眸，轻声道：“甚至你想亲手杀死他。”</p>
“啊啊啊。”边橙点头，身体抖得更厉害。像是很矛盾，一面恨得想杀了他，一面却又恐惧杀人这件事。</p>
洛神看边橙的颤抖，道：“这辈子杀过鱼，鸡之类的么？”</p>
边橙摇头。</p>
如今生活条件好了，这个年纪的学生大多都是家中的宠儿，这些事都是父母长辈来做的，甚至很多人自己都不动手，直接超市买已经处理好的。</p>
“平素考试，在学校排如？”洛神说着，递给边橙一支笔，又把之前捡起来的血字纸翻了个面，让边橙在背面写字。</p>
边橙手指哆哆嗦嗦的，写道：“年级第一，偶尔第二。”</p>
“成绩甚好。”洛神道：“你的未来不止于此，很长。”</p>
师清漪知道边橙之前完全是靠着求生的意志不断坚持下来的，在地底下遇见那么多可怕的事情，也绷着那根弦，没有低头，足见边橙的勇敢。但这种勇敢，并不足以支撑边橙对什么仇人痛下杀手，诚然边橙很想杀了那个人，现在她处在激动之下，也会做到，但在完成这个行为之，她面的情绪将会陷入极度崩溃的状态。</p>
就算是一些警察第一次开枪击毙穷凶极恶的罪犯，也有一些需要接受枪支心理问询，更况是边橙这样以往生活简单的学生，她以很可能会现很严重的心理应激反应。</p>
“边橙。”师清漪听见了，声音柔和了不少，说：“你仔细想清楚，你要不要亲手做这件事。这是你的选择。”</p>
洛神也看着边橙，道：“倘若你当真做了此事，会怕么？”</p>
边橙一怔。</p>
跟着她身体抖得越发厉害，眼泪滚了下来，“啊啊啊”地放声大哭。她一边哭，一边在纸上写字：“我很害怕……我很害怕！可是我要他死！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！我想杀了他，但我怕！”</p>
她哭得越发崩溃，雨霖婞看见了，也忍不住叹息，说：“知道你的心情，但这不是你能做得来的。”</p>
洛神声音虽冷，却轻柔，道：“你不必自个做，我们与你不一样，可以替你达成心愿。”</p>
边橙眼中含泪，看着洛神。</p>
“你莫要看。”洛神道：“但你可以在此听着。倘若这会让你执念消弭，好过一些。”</p>
边橙抽噎着点点头，在白纸上写道：“谢谢。”</p>
洛神没再说话了。</p>
师清漪这下知道了边橙的最终选择，拎着军刀，再度看向地上的那个人。那个人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变冷，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。</p>
“我说过。”师清漪在那人身边蹲下：“你要配合。”</p>
她说着，用军刀猛地扎了那人的手掌中，将那人的手扎在地上。</p>
那男人痛得哀嚎起来。</p>
而边橙听见了那男人哀嚎的声音。</p>
“现在能配合了么？”师清漪低声说。</p>
“我配合，我配合！”那男人吃痛，赶紧道。</p>
“你说配合。”师清漪歪了下头：“为什么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，你这么久都不答我？”</p>
她说话，感觉那男人身上有股奇怪的香气，而且她觉得在哪里闻到过。</p>
那男人也顾不得手上和腿上的伤了，连忙说：“那个学生逃，我有找过她，但是她太会藏了，我找不到。被你从榕树上踢下……我落下时，看到薄膜上躺着一个人，认是她，但她不动了，我就知道是猫头鹰把她带到这里来的，猫头鹰……会给蚂蚁抓食物，就放在薄膜上……那些蚂蚁会自己从洞里爬来食的。”</p>
“薄膜有弹性，你掉下的时比我早不了多少，我下，为什么没看到你？”师清漪这点想不通：“你怎么逃过底下的榕树的？就算你走运逃过了，那你掉下也会被弹起来，你怎么那么快消失的？”</p>
“榕树不会攻击我，我时常从……从榕树这里穿过，到这地下来，这样……很快。”面对这样的师清漪，他只怕自己再遭罪，哪敢隐瞒，实交待说：“而我每次跳下，猫头鹰都会……来接我，抓着我飞起来，带我平稳地落到地上。”</p>
“夜枭来接你？”师清漪看他就是个废物，一个别人的棋子而已，就凭这么一个人，他怎么可能每次都能从域里全身而退，榕树不攻击，甚至猫头鹰都会接他。</p>
这底下阴森诡谲，如果他背没有人给予特殊的支持，他可能连一个小时都撑不到，就死了。而他身上的这股子疯狂的劲头，对于心娘娘的愚昧崇拜，更能成为别人利用他的一个最好的点，这样的疯子，往往最容易操控。</p>
师清漪冷笑：“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么，也配那种夜枭来接你？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？是谁告诉你这种办法的？”</p>
那男人被看穿了，却支支吾吾，不敢说。</p>
“现在开始，都将是提问时。”师清漪笑了起来：“你要认真答，直到答案让我们满意。如果让我们不满意了……”</p>
她取军刀，再度一扎。</p>
“啊啊啊啊！”那男人再度痛得大叫，脱口而：“是……是有个男人告诉我的！他说这地下的东基本都是他的杰作，他……他给我吃了一个什么东，吃下，这地下的那些东就不会伤害我了，我就能每次平安入！至于猫头鹰，猫头鹰是我每次跳下，有一个跳跃时，我在那里吹响枭哨，它就会飞来接住我，带我落地！我说的都是真的！是真的！”</p>
“拿来。”师清漪言简意赅。</p>
那男人忍着痛，另外一只手在身上摸索，拿一个黑色的小哨子，看上像是某种发黑的骨头做的，上面几个小孔。</p>
师清漪接过来看了看，说：“只要吹这个枭哨就行么？不会这么简单吧？”</p>
“要……要和猫头鹰多熟悉下，是那个男人带我熟悉的！”</p>
师清漪将枭哨收了起来，说：“那个男人叫什么，到底让你吃了什么？长什么样。”</p>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，更不知道他给的那是什么，看起来像一颗药丸，他……说让我好好表现，我就能在底下实现我的愿望，达成娘娘的要求，为娘娘献上活心，讨了娘娘欢心，说不定娘娘就会告诉我活很久的办法。只要吃了那个药丸，底下的东基本上都不会攻击我，会辨别我身上的药丸气息。”</p>
师清漪嗤笑：“告诉你活很久的办法？你怎么知道，她就是活着的？”</p>
那男人愣了下，说：“心娘娘看上就像是活人，传闻说……她是明朝人，一直活到如今。”</p>
“也许只是看上活着？”师清漪说：“一个整日里在地底下游荡，掏心的人，你觉得她是活人？你看到的表象，可不一定就是真的。”</p>
反正从心娘娘投照在墙壁上的影子来说，她绝对不对劲。</p>
那肯定不是活人。</p>
那男人信邪神信到都快疯了，愚昧不化：“娘娘肯定是活人，她懂秘法的。”</p>
师清漪懒得搭理他，继续问：“三坟的女儿坟那里有个心脏祭品，是你放的，是和你一块的信徒放的？”</p>
“我……我放的。”男人害怕她，有问必答。</p>
“以心娘娘的字就是赵听琴，那个明朝时失踪的女儿？”师清漪问他。</p>
她之前就觉得赵听琴是心娘娘，各种细节都能对得上，现在就是要一个确认。</p>
“赵听琴的确是……心娘娘当年的闺。”</p>
雨霖婞不耐烦了，走到师清漪边上，说：“师师，快点问，全部问完了我好弄死他。”</p>
那男人赶紧哭嚎：“不不不！我知道很多！我知道更多，你们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的吧，多问我一点！”</p>
师清漪低声笑起来：“你们用什么做心脏实验？心脏离体以，不可能正常跳动，你这些心脏，是怎么做到的？”</p>
她瞥向滚落在地的那个心脏，这颗心脏是这个人来时带来的，跳动与之前的都不一样，看上几乎和胸膛里存活的活心没有区别。</p>
那人恨不得能多答些，以便苟活片刻，一只手不断继续拔着腿：“我也……不……不知道，是那个男人给我的，他说是种子。只要用这个种子给人吃下，慢慢的，心脏就算离开人体，也会成活的。只是这不一定，需要做实验，一开始总是失败，就需要很多……人。”</p>
“以你就对别的那些信徒下手了？”师清漪问。</p>
那男人恬不知耻地承认了：“是……是。反正我们这边的同伴不少，都是信心娘娘的，但他们知道在做心脏实验，肯定不会吃，我就把种子藏在食物里，骗那些信徒吃下。心脏变化需要几率，但是实验了那么多，部人挖心脏，发现没有什么用，是死心，不会跳。”</p>
“吃下种子，会变成凶尸的。”师清漪说：“你这么弱，你怎么拿得住那些凶尸，能挖他们的心，把他们当做实验备用容器？”</p>
那人：“……”</p>
“那些尸体有弱点，是那个男人告诉我的。”那人说：“他们的活动，全都是靠心脏里的果实在维持，他们法全天活动，需要来休息，休息时是不会惊动的，我就趁着那个时挑选几具带走，然看看实验成果。”</p>
吃下种子。</p>
……心脏里的果实。</p>
师清漪暗忖，是之前心脏里那个小疙瘩么？</p>
师清漪又向他看了一眼。</p>
“那些凶尸平常也不主动攻击你？”师清漪问。</p>
“不会攻击，我吃了那个药丸，这些尸体也认……药丸气息。”</p>
师清漪沉吟起来。</p>
看来并不是凶尸认什么药丸气息，而是心脏里的果实在认这种气息。这个人说这地下的东基本上都是另外一个男人弄来的，种子与果实自然也包含在内。</p>
“既然有这么多的实验信徒让你挑选了。”师清漪目光森冷不少：“为什么要对边橙她们这样的学生下手？”</p>
那个人知道她在生气，声音越发小了：“我在研究那些尸体心脏里形成的果实，渐渐发现年龄不同，果实的大小也不同。三十岁左右的心脏也能动几下，但是很快就不行了，再大一点的都是死心，可能是因为年纪上了，身体里的心脏会化，我就想是不是更年轻的会更有用，毕竟年轻人的心脏质量最好。面……面抓了一些学生来，发现的确是……这样。”</p>
边橙全程在雕像上听着，不住落泪。</p>
洛神沉默地看着她。</p>
师清漪心头火起，又朝那人手上扎了一刀，这换了一只手。</p>
那男人痛呼一声：“……我……我答了，为什么……”</p>
师清漪冷笑：“你是答了，但是我们不满意。”</p>
那人：“……”</p>
师清漪又问：“那些学生有多少个，关在哪？”</p>
“剩下……八个。在这祭坛面的两个房里。”</p>
“接着说。”师清漪斜了他一眼。</p>
那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：“我发现学生的确是效果最好的……但也有几率，只是形成大果实的几率更大，就把他们当成最珍贵的祭祀品。但学生太少了，毕竟容易惊动会，我就很节省，隔段时才举行一次献祭，喂种子，观察。”</p>
师清漪面色森然了下来：“你说什么，节省？”</p>
那男人感觉自己像是拂了师清漪的逆鳞，浑身发冷。</p>
“你说的什么措辞？你算什么东！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！让你节省！”雨霖婞也一脚踩在他肚子上。</p>
那男人大叫一声。</p>
“那些都是别人的心头肉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，不是什么物件，你敢说节省！”雨霖婞一下一下，边踩边骂：“我让你说节省！你再说！”</p>
边橙听见那男人此起彼伏的惨叫，泪流不止，却又觉有一种终于狠狠一口气的快慰。</p>
洛神虽然没说话，之前其实相当于一直在陪她，这下道：“你可能一人在此待着？”</p>
边橙点点头。</p>
洛神这才从雕像上下来，朝师清漪和雨霖婞那边走。</p>
三个人围着那人。</p>
那人见又来了一个，顿时绝望。</p>
洛神长身而立，道：“你说地底下的诡物，皆是一个男人布。赵听琴也是么？”</p>
“不不不。”那人感觉她面色淡淡的，越发骇然：“心娘娘不听他的话……心娘娘不管是谁，见人就掏心。”</p>
“如此说来，那人给你的药丸，便对赵听琴用？”洛神冷眸睨着他：“那你是如避开赵听琴的？她也在这底下，若她在，你断不能活。”</p>
那人赶紧说：“那个男人给了我一小瓶东。只要带在身上，心娘娘就不会伤害我。”</p>
洛神也闻到了他身上隐约的香气，道：“取来。”</p>
那人两只手都是血，在身上摸了下，摸一个很小的瓶子。</p>
洛神接了过来，轻嗅了下，对师清漪说：“与一水那个香瓶的香气一般。”</p>
当时师清漪酒醉那晚，一水曾说爷爷给他留下了那个香瓶，洛神从一水那里取走了一些香膏，现在正留在房子里。</p>
师清漪心想，难道就是因为这样，一水爷爷身上当时带着这种香瓶，以在遇到心娘娘以，心娘娘没有对他下毒手？而且一水说了，他爷爷遇见常郎君，也开过这个香瓶，常郎君同样放过了他。</p>
这香瓶是爷爷给一水辟邪的，原来真有这么好的辟邪作用。</p>
洛神将香瓶收了起来。</p>
那人见了，也没有什么明显反应。</p>
洛神瞥了他一眼，讳莫如深。</p>
那男人趁着问话拖延时，已经慢慢将自己的腿拨来了，他抬手一甩，甩开手上扎的军刀，连滚带爬地往前，师清漪早就看见他准备逃脱的这个小动作，也没点破，捡起军刀站起身来。</p>
“你能爬多远？”师清漪说着，和洛神有雨霖婞三人缓步跟过。</p>
那男人这下原形毕露，大骂起来，这个时候一个影子突然又蹿过来，师清漪定睛一看，是之前那个抱着脑袋捶的可怜男人。</p>
他正在逐步变为凶尸，估计在不断反抗内心的攻击冲动，等他看到地上的那个疯男人，认了他，哀嚎一声，猛地扑了过。</p>
但那疯子吃了药丸，那个可怜男人会变成凶尸，必然是被强行喂了种子，因为药丸的气息，他法真的对那疯子下杀手。</p>
那疯子咧嘴一笑：“你……你动不了我的。”</p>
那男人越发痛苦，双手在那疯子身上乱抓，一边念叨着一个字，似乎是让那个疯男人将叫这个字的人给他，那疯子的衣服被他抓乱了，从身上滚了一个什么东来。</p>
那疯男人顿时变了脸色。</p>
洛神走到那东旁边，弯腰捡了起来，是另外一个香瓶。</p>
“原来你有两个？”师清漪说：“难怪洛神拿走你的瓶子，你看上并没有太慌张。”</p>
那疯男人这下才真的慌了，他一边将身上那个男人推开，一边勉强撑着身体，跪在地上：“给我一瓶，给我一瓶！我不能没有这个瓶子！”</p>
师清漪，洛神，雨霖婞三人缓步退了起来。</p>
洛神从香瓶里倒了一抹香膏，涂到自己手背上，并把之前那两个香瓶别给了师清漪和雨霖婞。</p>
那男人见她们三人突然退，越发觉得不对劲，缓缓头看。</p>
他身现了一双赤足，那赤足的主人穿了一件古款式的衣裙，裙摆参差不齐的，似乎有年头了。</p>
那疯男人脸色发白，哆嗦了起来：“不，娘娘……不要。”</p>
赵听琴的模样看上很年轻，肤色白皙，眼睛也是漂亮的丹凤眼。她低着头看着地上这个人，脸上除了有些脏，并没有什么别的痕迹，整个人看上弥漫着一层死气，看上和人的形体没有区别，难怪那个疯男人会觉得她是一个活了很久的活人。</p>
师清漪往退的同时，不明白之前赵听琴投照在墙壁上那些古怪的影子是怎么事。</p>
赵听琴弯下腰，将那疯男人抓了起来。</p>
“我是你的信徒！我信你啊，娘娘！”那疯男人没有了香瓶，恐惧地喊道。</p>
赵听琴没有什么脸色变化，一只手抓着那人，另外一只手穿过了那人的胸膛。</p>
那个疯子最一个“信徒”留在嘴里，没有来得及喊来，整个人像只破麻袋一样，在赵听琴手上断了气。</p>
赵听琴挖了他的心脏，刚挖来因为有残留的反应，而跳动了那么片刻，但很快心脏就不动了。赵听琴看见这个心脏没有动弹，骤然暴怒，凄厉尖叫起来，抬脚将这心脏踩碎了。</p>
跟着她站在原地，看向了师清漪她们。</p>
师清漪一手握紧了春雪，一手拎着军刀，洛神将巨阙挑在身旁，雨霖婞则朝她举起了枪。</p>
赵听琴并没有过，目光瞥到地上那颗在跳动的心脏上。</p>
这是那个疯男人最带来的，现在在跳。</p>
赵听琴快步走过，捧起了那个心脏。她像是欣赏宝贝一样，仔细看着它的跃动，脸上满是癔症一般的神色。</p>
“清漪。”洛神轻声道。</p>
师清漪感觉洛神的目光愈发幽冷，而且没有看赵听琴，而是看向另外一个向，连忙循着她的目光看。</p>
却见远处的阴影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。</p>
那人大部被阴暗挡住，只露下半身隐约可见，师清漪能看他两只脚上有缝接的痕迹，而上半身的肩膀上并没有脑袋。</p>
是常郎君。</p>
也许是这边之前那男人哭嚎的动静太大，把赵听琴和常郎君都引来了。</p>
之前师清漪曾在野草地里见过他，并且留下了他的一只手，但之那只手放在房子里守着都被取走了。而此时此刻，师清漪感觉常郎君和上次相比，变得不太一样了，虽然是缝补的身体，但那些身体的部并不是之前那样杂七杂八，而有种融合感，仿佛这就是他本来的身体部。</p>
而那只手，又好端端地到了他身上，与小臂相接。</p>
赵听琴见常郎君过来，似乎十激动，双手捧着那颗跃动心脏，跑到常郎君跟前，跪了下来，像是向郎君奉上什么至宝。</p>
她果然法说话，一边跪行，一边嘴里道：“啊啊啊！”</p>
常郎君接过那颗心脏，轻松捏碎了。</p>
赵听琴蓦地怔在那。</p>
常郎君没有理会赵听琴。</p>
虽然没有脸，但师清漪总觉得常郎君在看着她们在的这个位置，脚尖朝向她们。</p>
过了一会，常郎君迈开步子，朝师清漪走了过。</p>
不知道为什么，师清漪明明并没有任恐惧的感觉，手心却了汗。</p>
一个头的缝补躯体缓步走向她们，并且在靠近她们的某个位置上停下来，在那站了一会，这才又径自离开了。</p>
赵听琴被他捏碎心脏，快步跟了上。</p>
四周除了那即将彻底化为凶尸的可怜男人的哀嚎，再也没有别的响动。</p>
好半晌，雨霖婞才面色煞白地开了口：“……刚才应该是我人生的一个巅峰时刻，心娘娘和郎君都在我面前，都没动我。”</p>
“是因着香膏。”洛神道：“一水给我的香膏，便是如此。”</p>
雨霖婞松了口气：“以我们人人在身上带点这香膏，就不用担心赵听琴和郎君了。”</p>
“我们要担心的另有其人。”师清漪凉声说。</p>
“是这个疯子嘴里提到的那个男人？”雨霖婞忙问。</p>
“嗯。”师清漪点头：“我怀疑是那个姓林的。他和那个黑袍人，就躲在这地底下，就是不知道在哪。”</p>
“先把学生带。”洛神转身朝边橙走。</p>
边橙之前听见动静，在雕像上不敢动，见她们来，连忙迎上。她在远处看到那个疯男人的死状，眼中的愤恨这才松了些。</p>
四个人在祭坛面找到了一扇暗门，走，发现里面有不少阴暗的房，一股子血腥味。她们一一走，一些房里空一人，有的房里瑟缩地坐着一到两个学生，看见她们来，越发往角落里躲。</p>
师清漪声音温柔，耐心向她们解释，她们这才放声哭了起来。</p>
最终清点了下，是只剩下八个活着的学生。边橙之前是和六个学生关在一起，但现在那个房里只剩下了四个，边橙抱着那四个学生哭了许久，这才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狱。</p>
师清漪发现这八个学生中，有一个的模样和之前那个手机屏幕全家福上的孩子差不多，不过她舌头也被割了，问不什么话来，等师清漪她们带着这八个学生到祭坛处，那个全家福上的女孩看见不远处正在挣扎的可怜男人，先是一愣，顿时疯了似地跑过。</p>
她抱着那个可怜男人，嘴里动着，依稀像是喊着爸爸，但是她发不任爸爸的读音。</p>
那可怜男人看了她一会，突然将她猛地推开，又跑走了，那女孩边哭边追，师清漪她们也赶紧跟了过，结果就见那女孩呆愣在原地。</p>
前面那个可怜的男人头痛欲裂，实在法忍受，往墙壁上一个锋锐的突起撞，脑袋卡在上面，很快就不动了。</p>
女孩受不了这个刺激，晕了过。</p>
师清漪赶紧跑过，抱起那个女孩，面色沉沉的。</p>
这是怎样的人炼狱，她难以想象。</p>
雨霖婞看得实在难受，将那个可怜男人丢下的手机塞在女孩的衣服口袋里。</p>
师清漪看着那女孩，声音微抖，低声说：“你爸爸是个好人，其实算起来是他帮忙救了你，也亲手帮你报了仇。”</p>
如果不是那个可怜男人把那个疯子的藏着的第二个瓶子抓来，赵听琴也不会结果了那个疯子。</p>
师清漪厌恶人性的那些恶与愚昧，却又看见了这人世的执着悲伤。</p>
叶警官留下的文字，手电筒。</p>
这个可怜男人留下的手机。</p>
那是在温暖的爱中才能蔓延来的尽悲苦，却又是那么温柔。</p>
姑姑俯瞰世人，可从当初到如今，师清漪一直都是远离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俯瞰，仍愿意以限接近于人的悲悯，与世人生活在一起。</p>
纵然人苦，她仍爱人。这样，她身上才有人的烟火气息。</p>
她们三个大人与学生们穿过通道，往前走，一路寂静声。</p>
“现在就剩下阿音没找到了。”师清漪有些担心，但那些学生的状态很差，她必须尽快送她们治疗：“雨霖婞，我们送你到口，你安顿她们，我和洛神找到了阿音再。”</p>
雨霖婞一想，这的确是相对最好的办法，点点头。</p>
但口也不是那么好找的，这底下太大了，一行人兜兜转转，又过一个小时，师清漪突然顿住了脚步。</p>
她抬眼看，看见前面站着一个女人，以为自己看错了。</p>
那居然是……宁凝。</p>
宁凝没有说话，面上毫起伏地朝一个通道指了指，快步离开。</p>
师清漪她们感觉跟上，但宁凝已经消失不见。</p>
虽然夜说她把宁凝救了，可宁凝当时心脏都被掏来，又怎么会被救？夜的医术再好，应该也不可能这样才对。</p>
而且宁凝刚才看上与以前完全不一样，比起宁凝，其实她的状态更像是以前的九妹。</p>
就像是她已经彻底归了九妹，原本宁凝是齐肩短发，现在看上头发也比当初留长了些许，扎在脑，不过断眉在。</p>
“她指什么呢？”雨霖婞对宁凝是有种本能的警惕，毕竟以前这人手段太狠了。</p>
洛神没有说话，第一个走了宁凝指向的通道，师清漪立即跟上。</p>
她们沿着这条通道走了一阵，发现前面有个圆盘，音歌就在圆盘上安静地坐着，看见她们，音歌立即快步跑了过来。</p>
“阿姐。”音歌难得有了些情绪起伏：“洛姐姐。”</p>
然她看了雨霖婞一眼。</p>
“你在此等我们？”洛神看了她之前这等待的模样，低声道。</p>
音歌点头：“那个宁凝让我在这等，说会带你们过来。”</p>
“真是天塌了地陷了，宁凝居然帮忙了。”雨霖婞随口吹凉风：“我得看看外面的太阳，是不是从边来的。”</p>
“外面现在是黑的，没有太阳。”师清漪说。</p>
雨霖婞：“……”</p>
“宁凝让你在这等，你就在这等？”师清漪总觉得音歌应该不会这么轻信宁凝，毕竟当初在凤凰古楼里，音歌见识过宁凝的心狠手辣。</p>
“她说，主人发现我们很久没，让她来看看。”音歌复述了一遍宁凝的话。</p>
洛神道：“是夜担心了。”</p>
师清漪看了下手表，说：“长生肯定更是急得不行。”</p>
音歌在这底下就是一部活地图，师清漪赶紧问她：“这边你以前几次有来过么？”</p>
“来过，我知道口。”</p>
“我们快。”师清漪赶紧说。</p>
与上次一样，在音歌的引路之下，一行人最终顺利从村祠的暗道里离开。</p>
外面夜色沉沉，只有风吹着野草的声音。</p>
有一个女孩晕着，边橙和剩下那七个学生闻到外面的野草气息，风带来的味道，被那自由的风吹着，像是久久未曾反应过来。</p>
过了好一会，这群学生抱在一起，再度放声痛哭。</p>
师清漪轻叹一声，看向洛神，洛神垂眸不语。</p>
哭声在野草地起起伏伏，最终随着夜风散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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