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金市，天下一玉肆。</p>
洛阳贵公子，濦强侯宋奇，如约而至。</p>
内室生人，起身行礼：“见过君侯。”</p>
“大贤良师，何在？”宋奇反问。大贤良师，“奉事黄老道，畜养弟子，跪拜首过，符水咒说以疗病，病者颇愈，百姓信向之”。因而扬名京师。濦强侯宋奇，亦好黄老，因而结交。濦强侯乃宋皇后兄。洛阳权贵，争相攀附。奈何翩翩浊世佳公子，却与大贤良师，一见如故。</p>
谓，“同恶相助，同好相留，同情相成，同欲相趋，同利相死”。</p>
“大贤良师，已赴河北。命区区在下，迎君侯。”内室之人，恭敬作答。</p>
“足下，何人？”宋奇当有此问。</p>
“神上使，‘马元义’。”来人答曰。“马元义”，必是化名。</p>
“上使，所为何来。”寒暄过后，宋奇直入正题。</p>
“不日，当有辽东豪商入京师，求贩女奴。”马元义言道：“乞君侯助之。”</p>
“豪商何名。”宋奇，不置可否。</p>
“田韶。”马元义答曰。</p>
“何人所求。”宋奇又问。</p>
时下蓄奴成风，屡禁不绝。豪商虽巨富，然若只为充填内室，聊以自娱。何必舍近求远。鲜卑婢、新罗婢，稍后皆有盛名。辗转数千里，入洛阳京师，必代人所求。尤其士大夫间，互赠舞姬乐伶，蔚然成风。众所周知，声色犬马，京师为最。正如曹子建所言，“名都多妖女，京洛出少年。”妖女者，妖艳丽人也。</p>
入名都，求妖女。豪掷千金，必求百倍偿还。此乃豪商结好权贵，不二之选。宋奇自不意外。</p>
“未可知也。”马元义，奉命行事，不知详情。</p>
“其人，何所好。”宋奇又问。</p>
“喜交友，好奇巧。”马元义答曰。换言之，寻常庸脂俗粉，难入法眼。</p>
‘如此，当取胡女。’宋奇这便定计。</p>
“善。”马元义，自无异议。</p>
“年岁几何？”宋奇忽追问。</p>
“尚未及冠。”马元义，知无不言。</p>
临行前，宋奇再问：“此事，乃出大贤良师乎？”</p>
“正是。”马元义，肃容作答。</p>
能让大贤良师，挂念之人，必非同凡响。</p>
“此事易耳。”宋奇留言自去。</p>
北邙，上商里。</p>
逢夜深人静时。驷马安车，驶入里道。</p>
便有护卫，叩响铺首。</p>
“来者何人？”门后有人出声询问。</p>
“濦强侯宋。”护卫答道。</p>
“君侯少安。”门人自去禀报。</p>
少顷，院门开启。濦强侯宋奇，独自下车，乘夜入院。</p>
仆人挑灯引入后堂，与家主相见。</p>
“拜见，秦太仓。”宋奇含笑见礼。</p>
老者亦含笑点头。未曾起身，亦未出声。待小黄门合力搬出沙盘。老者遂取细木书道：“君侯，此为何来？”</p>
“窦氏八丽。”宋奇手书告知。谓“窦氏八丽”，便是大将军窦武所豢八女。出身来历，非同一般。且皆为胡女，正可投其所好。年岁亦是相若。八丽，本是窦大将军，君前献媚所用。岂料，不等八丽长成，窦大将军，已兵败枭首。</p>
“奇货可居。”“家累千金。”</p>
“何人所求？”“大贤良师。”</p>
二人笔走龙蛇，对答如流。</p>
“窦氏八丽，兹事体大。非老朽能决。”老者手书相告：“君侯需问老大人。”</p>
“可是大长秋。”濦强侯书问。</p>
“正是。”老者无从隐瞒。</p>
“善。”宋奇书罢起身。</p>
洛阳西郭，曹节府。</p>
闻濦强侯登门，曹节亲出相迎。</p>
“君侯，请上座。”</p>
“老大人，请。”宋奇谦恭有礼，逼人贵气。除生于官宦之家，自幼言传身教，耳濡目染。更加宋皇后在位八年。宋奇满门勋贵，朝野争相结交。门前里道，接车如龙。亦养富贵之气。</p>
“君侯，所谓何来？”宋皇后之兄，曹节不敢怠慢。</p>
“求窦氏八丽。”宋奇亦直言。</p>
“哦？”曹节略作思量，这便问道：“君侯，欲献天子乎？”</p>
“非也。”宋奇遂道明原委：“乃为大贤良师所求。”</p>
“大贤良师，又为何人？”曹节自当仔细。</p>
“辽东豪商。”宋奇如实相告。</p>
“辽东。”八丽养成，费尽心血。曹节本不欲贱卖。奈何皇后兄长，亲自登门。曹节焉有，拒绝之理：“既出君侯，老奴敢不从命。”</p>
“谢，老大人。”</p>
东郭马市，子钱家。</p>
得洛阳亲友，指点迷津。豪商田韶，慕名而来。</p>
如前所知。折桂馆，经营有三：蟾宫折桂、定制贵女、诸园赎人。</p>
诸园赎人，需入马市子钱家。对外诈言，贩购丽女。</p>
上呈名刺，见“辽东田韶”。子钱家，心中大喜，而面色如常。正是恭候多日之豪客。</p>
遂请入华室相商。</p>
“田君，可知京师之贵乎？”</p>
“未可知也。”田韶久居辽东，不常入京。</p>
“天子于西园，驾四白驴，躬自操辔，驱驰周旋，以为大乐。于是，公卿贵戚，转相仿效，至乘辎軿以为骑从，互相侵夺，贾与马齐。故，京中之贵驴。”黄门子钱家，媚笑作答。</p>
田韶笑道：“此来，非为贩驴。”</p>
渤海黑驴，天下驰名。何必舍近求远。</p>
“天子好胡服、胡帐、胡床、胡坐、胡饭、胡空侯、胡笛、胡舞，京都贵戚，皆竞为之。故，京中亦贵胡。”</p>
田韶豪商出身，闻弦歌而知雅意：“市中有胡女乎？”</p>
“大汉京师，岂无胡女。”见机一到，子钱家这便暗授机宜；“田君待人定，车入北邙，上商里……”</p>
目送田韶，满意而去。子钱家，遂返内室。</p>
濦强侯，已待多时：“田韶，为何人所求。”</p>
“楼桑少君，刘备。”子钱家，牢记于心。</p>
“楼桑刘备。”濦强侯，穷尽所思，亦未闻其名。</p>
话说。宋奇此来，乃兴趣使然。且看令大贤良师，破例开口，代为相求之人，究竟是何方神圣。不料，竟是籍籍无名之辈。</p>
“正是。”子钱家，亦不闻其名。窃以为。说动老大人割爱。此人，必有不凡之处。实则，若非濦强侯亲自登门，曹节岂肯割爱。</p>
乘兴而来，败兴而归。</p>
稍后，宋奇自去不提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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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阳贵公子，濦强侯宋奇，如约而至。</p>
内室生人，起身行礼：“见过君侯。”</p>
“大贤良师，何在？”宋奇反问。大贤良师，“奉事黄老道，畜养弟子，跪拜首过，符水咒说以疗病，病者颇愈，百姓信向之”。因而扬名京师。濦强侯宋奇，亦好黄老，因而结交。濦强侯乃宋皇后兄。洛阳权贵，争相攀附。奈何翩翩浊世佳公子，却与大贤良师，一见如故。</p>
谓，“同恶相助，同好相留，同情相成，同欲相趋，同利相死”。</p>
“大贤良师，已赴河北。命区区在下，迎君侯。”内室之人，恭敬作答。</p>
“足下，何人？”宋奇当有此问。</p>
“神上使，‘马元义’。”来人答曰。“马元义”，必是化名。</p>
“上使，所为何来。”寒暄过后，宋奇直入正题。</p>
“不日，当有辽东豪商入京师，求贩女奴。”马元义言道：“乞君侯助之。”</p>
“豪商何名。”宋奇，不置可否。</p>
“田韶。”马元义答曰。</p>
“何人所求。”宋奇又问。</p>
时下蓄奴成风，屡禁不绝。豪商虽巨富，然若只为充填内室，聊以自娱。何必舍近求远。鲜卑婢、新罗婢，稍后皆有盛名。辗转数千里，入洛阳京师，必代人所求。尤其士大夫间，互赠舞姬乐伶，蔚然成风。众所周知，声色犬马，京师为最。正如曹子建所言，“名都多妖女，京洛出少年。”妖女者，妖艳丽人也。</p>
入名都，求妖女。豪掷千金，必求百倍偿还。此乃豪商结好权贵，不二之选。宋奇自不意外。</p>
“未可知也。”马元义，奉命行事，不知详情。</p>
“其人，何所好。”宋奇又问。</p>
“喜交友，好奇巧。”马元义答曰。换言之，寻常庸脂俗粉，难入法眼。</p>
‘如此，当取胡女。’宋奇这便定计。</p>
“善。”马元义，自无异议。</p>
“年岁几何？”宋奇忽追问。</p>
“尚未及冠。”马元义，知无不言。</p>
临行前，宋奇再问：“此事，乃出大贤良师乎？”</p>
“正是。”马元义，肃容作答。</p>
能让大贤良师，挂念之人，必非同凡响。</p>
“此事易耳。”宋奇留言自去。</p>
北邙，上商里。</p>
逢夜深人静时。驷马安车，驶入里道。</p>
便有护卫，叩响铺首。</p>
“来者何人？”门后有人出声询问。</p>
“濦强侯宋。”护卫答道。</p>
“君侯少安。”门人自去禀报。</p>
少顷，院门开启。濦强侯宋奇，独自下车，乘夜入院。</p>
仆人挑灯引入后堂，与家主相见。</p>
“拜见，秦太仓。”宋奇含笑见礼。</p>
老者亦含笑点头。未曾起身，亦未出声。待小黄门合力搬出沙盘。老者遂取细木书道：“君侯，此为何来？”</p>
“窦氏八丽。”宋奇手书告知。谓“窦氏八丽”，便是大将军窦武所豢八女。出身来历，非同一般。且皆为胡女，正可投其所好。年岁亦是相若。八丽，本是窦大将军，君前献媚所用。岂料，不等八丽长成，窦大将军，已兵败枭首。</p>
“奇货可居。”“家累千金。”</p>
“何人所求？”“大贤良师。”</p>
二人笔走龙蛇，对答如流。</p>
“窦氏八丽，兹事体大。非老朽能决。”老者手书相告：“君侯需问老大人。”</p>
“可是大长秋。”濦强侯书问。</p>
“正是。”老者无从隐瞒。</p>
“善。”宋奇书罢起身。</p>
洛阳西郭，曹节府。</p>
闻濦强侯登门，曹节亲出相迎。</p>
“君侯，请上座。”</p>
“老大人，请。”宋奇谦恭有礼，逼人贵气。除生于官宦之家，自幼言传身教，耳濡目染。更加宋皇后在位八年。宋奇满门勋贵，朝野争相结交。门前里道，接车如龙。亦养富贵之气。</p>
“君侯，所谓何来？”宋皇后之兄，曹节不敢怠慢。</p>
“求窦氏八丽。”宋奇亦直言。</p>
“哦？”曹节略作思量，这便问道：“君侯，欲献天子乎？”</p>
“非也。”宋奇遂道明原委：“乃为大贤良师所求。”</p>
“大贤良师，又为何人？”曹节自当仔细。</p>
“辽东豪商。”宋奇如实相告。</p>
“辽东。”八丽养成，费尽心血。曹节本不欲贱卖。奈何皇后兄长，亲自登门。曹节焉有，拒绝之理：“既出君侯，老奴敢不从命。”</p>
“谢，老大人。”</p>
东郭马市，子钱家。</p>
得洛阳亲友，指点迷津。豪商田韶，慕名而来。</p>
如前所知。折桂馆，经营有三：蟾宫折桂、定制贵女、诸园赎人。</p>
诸园赎人，需入马市子钱家。对外诈言，贩购丽女。</p>
上呈名刺，见“辽东田韶”。子钱家，心中大喜，而面色如常。正是恭候多日之豪客。</p>
遂请入华室相商。</p>
“田君，可知京师之贵乎？”</p>
“未可知也。”田韶久居辽东，不常入京。</p>
“天子于西园，驾四白驴，躬自操辔，驱驰周旋，以为大乐。于是，公卿贵戚，转相仿效，至乘辎軿以为骑从，互相侵夺，贾与马齐。故，京中之贵驴。”黄门子钱家，媚笑作答。</p>
田韶笑道：“此来，非为贩驴。”</p>
渤海黑驴，天下驰名。何必舍近求远。</p>
“天子好胡服、胡帐、胡床、胡坐、胡饭、胡空侯、胡笛、胡舞，京都贵戚，皆竞为之。故，京中亦贵胡。”</p>
田韶豪商出身，闻弦歌而知雅意：“市中有胡女乎？”</p>
“大汉京师，岂无胡女。”见机一到，子钱家这便暗授机宜；“田君待人定，车入北邙，上商里……”</p>
目送田韶，满意而去。子钱家，遂返内室。</p>
濦强侯，已待多时：“田韶，为何人所求。”</p>
“楼桑少君，刘备。”子钱家，牢记于心。</p>
“楼桑刘备。”濦强侯，穷尽所思，亦未闻其名。</p>
话说。宋奇此来，乃兴趣使然。且看令大贤良师，破例开口，代为相求之人，究竟是何方神圣。不料，竟是籍籍无名之辈。</p>
“正是。”子钱家，亦不闻其名。窃以为。说动老大人割爱。此人，必有不凡之处。实则，若非濦强侯亲自登门，曹节岂肯割爱。</p>
乘兴而来，败兴而归。</p>
稍后，宋奇自去不提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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