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砚听到李如兰喊自己苏官人,表情一愣有些不明所以。

  明明刚刚还亲切的称他阿砚,怎么此时又变得这么生分了?

  他拦住想要离去的李如兰,开口质问道:“如兰你怎么了?你不是一直都唤我阿砚的吗?怎么突然间这么生分了?”

  李如兰抱着小念念往后退了一步,眼神复杂道:“苏官人,如今我们都各有家室,自不能再像少时那般无所顾忌想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。”

  她年少时,是对苏砚有过好感的。

  有一次她被李守德欺负后跑出府去一个人躲起来哭泣,苏砚便在那时出现。

  她泪眼蒙眬的抬头,看到一个翩翩少年递来一张绣有青竹的帕子让她拭泪。

  自那时起,她便对那少年心存好感。

  苏家乃是书香门第,据说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苏家的分支,在京都苏家也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。

  而苏砚自小便教导有方,行事稳重,谦谦有礼,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,当年有无数女子曾对苏砚芳心暗许。

  李如兰便是那些女子其中的一个。

  而苏砚,其实也早就喜欢上了清新脱俗如远山芙蓉般的李如兰。

  可他心性高傲,即使喜欢也总是对李如兰的示好视而不见。

  他习惯于把他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,享受着被追逐的快感,又吝啬于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。

  他对李如兰比起他人来确实是有所不同的,但李如兰受够了那种若即若离的感情。

  她喜欢的,是那种明晃晃的偏爱。

  是当她受伤时难受时可以依赖的肩膀,是开心时得意时可以肆意分享的对象。

  可苏砚总是高高在上,仿佛不懂人间喜怒哀乐,让她渐渐萌生出了退意。

  直到那次,李如兰被人冤枉私通外男赶出家门。

  苏夫人关氏见她可怜,将她带回苏府安顿。

 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苏砚,想告诉苏砚,事情不是那样的,她都是被冤枉的,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。

  可苏砚却只是表情淡淡的说一声“知道了”便转身离去,除此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安慰。

  就是这次彻底伤了李如兰的心,于是她不顾苏夫人的挽留,最终选择离开了苏家。

  如今她遇到了珍爱她的人,苏砚也已有了妻子。

  她有些不明白,当初那个清冷自矜的苏砚,现在怎么又做出这种有些失礼的举动,还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。

  苏砚着又往前走了一步,语气有些着急。

  “没关系的如兰,我不介意那些世俗的观念,你只管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便好。”

  “我介意!”李如兰的眸子冷了下来,讲话也有些不客气。

  “还请苏官人以后也不要再直称我的闺名,请叫我沈娘子,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。”

  “沈娘子”苏砚听到这个称呼有一瞬的失神。

  李如兰趁着他失神,抱着小念念绕过他快步离去。

  “如”苏砚转身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。

  真是造化弄人啊

 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当年的那个小跟屁虫。

  如今他连称呼她闺名的资格都没有了,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独自神伤。

  小念念趴在娘亲的肩膀上看着欲言又止的苏砚,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

  这男子是真傻还是假傻,看着好像很在乎娘亲的样子。

  可他又不顾礼数在大街上公然拦着娘亲不让娘亲离去,也不怕给娘亲带来负面影响。

  说到底,只是一个只在乎自己感受不顾他人死活的利己主义者罢了。

  兴许在他眼里,还觉得自己很帅很痴情。

  而看穿了一切的小念念,只想给他一棒槌。

  今日的李府格外安静,李守德外出查看铺子去了,李如嬿受了腿伤只能在床上躺着。

  章氏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守德说服了,也没来找李如兰的茬儿。

  老夫人林氏兴许是昨日被吓狠了,据说也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。

  一下子没了所有碍眼的家伙,李如兰和小念念还真有些不习惯。

  来到益善堂的主屋,李成仁还是和往日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屋内的老妈子见李如兰来了,客气的福了福身子,但没有任何要离去的意思。

  若是老妈子一直在,李成仁就不敢说话。

  父女俩无法交流,就无法调查所有的事情。

  于是李如兰十分客气的对老妈子说道:“我有些口渴了,嬷嬷可否去为我倒杯茶来,再去帮我打一些热水,我想为父亲擦擦身子。”

  “是。”老妈子领命往门外走去。

  李如兰还以为老妈子要自己去倒茶打水,谁知老妈子站在门外喊了一个小丫环去做李如兰吩咐的事情。

  而她自己,就跟个门神似的又回到了房内老地方站着。

  热水很快就打来,李如兰再次对那老妈子说道:“我要为父亲擦身子了,嬷嬷可否到门外避让一下?”

  老妈子刚想拒绝,可看着李如兰和小念念母女俩不善的眼神,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。

  其实她也有些纳闷,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,非得让她来看着一个动都动不了的人。

  老太爷不能讲话不能写字,传达不了任何信息,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。

  想到李如兰最近在李守德那里正吃香,她也不想过多得罪,便应声道:“是,那奴婢就在门外候着,夫人若是帮老太爷擦洗好了便唤我一声。”

  总算把人支出去了,李如兰走过去关上房门,悄悄松了一口气。

  再回过身来,她看到小念念已经走到床边伸出小手握住了父亲的大手。

  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,走到水盆旁拧了一把热毛巾给父亲擦脸。

  擦脸的时候,她把嘴巴凑到父亲的耳边悄声问出了昨天还未问完的问题。

  “父亲,您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?是有人害的吗?您昨天为什么让我走,这里有什么危险?”

  她迫不及待的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所有问题,可父亲却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她。

  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,用他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报出了一个地址。

  “城,北,顾,村,老,槐,树,第,二,户”